剑拔弩张的官厅中,粗重的呼吸声彼此起伏,窗外暗沉的天色将在场几位朝臣脸色映衬的愈发隐晦不定。
再一个,若是涉及私盐,便被剥夺赎买盐引的资格,试问这两淮之人的盐商有几人能够置身事外?
更加疯狂的是,朝廷若是对告发检举者予以重赏,只怕日后必然会涌现心术不正之人,肆意构陷污蔑,惹得人心惶惶,地方不稳呐。
反应过来的袁世振大惊失色,赶忙起身朝着立于窗柩旁的天子激昂道,漕运总督李养正和户部尚书毕自严也是不约而同的起身,口称不可。
天子的手段未免有些过于激进了!
这已然不是过犹不及的程度了,天子这是打算对两淮之地的盐商们进行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转过身,迎着眼前几位重臣惊惶骇然的眼神,年轻天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激昂道。
食盐关系到天下万民的生计,其主导权必然要被朝廷握在手中,至于那些世代以此为生的盐商们,本就是利用朝廷过往的漏洞,方才获取了一系列特权,并从中谋取了令人咋舌的财富。
但从此以后,朝廷再不允许此等情况出现!
假如有人我行我素,试图利用朝廷赋予的\"垄断\"特权,肆意开设盐场,转运兜售食盐,必将受到最为严厉的惩处!
咕噜。
一方面允许盐商们互相检举告发,另一方面又对\"立功\"的盐商予以奖赏,同时还辅以军兵从旁虎视眈眈。
此等形势之下,莫说两淮之地的盐商们仅仅是因为共同利益方才达成了\"同盟\",彼此之间的关系本就算不得亲密,即便是这些盐商真的\"众志成城\",也架不住其手下的灶户们互相检举。
难道这才是天子舍近逐远,将驾临南直隶的第一站放在这淮安府的用意?
不知过了多久,袁世振颤抖的声音终是于官厅中响起,其枯瘦的脸颊上毫无血色,仿佛已然预见到脚下到淮安府城,因为天子的这道政令而血流成河的景象。
像是没有瞧见眼前老臣脸上不加掩饰的惊恐之色,年轻天子的语气依旧淡然,好似全然没有将在这两淮之地传承了两百余年的盐商们放在眼中。
尽管朱由校对于诬告者同样设立了严苛的惩处,但袁世振的心弦依旧紧绷,只觉一块巨石狠狠压在心头之上,令他难以喘气。
天子这是摆明了要在这淮安府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深知自身责任重大的袁世振再也没有理由反驳眼前的天子,只是声音沙哑着点头称是。
既然眼前的年轻天子都有魄力去捣毁这约定成俗的诸多陈年积弊,他又何必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之后,朱由校便扭头看向身旁的曹化淳,清冷的声音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闻言,司礼监少监曹化淳赶忙躬身朝着外间而去,刚刚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官厅瞬间陷入了有些压抑的沉默之中。
约莫小半炷香之后,随着曹化淳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响起,朱由校略有些恍惚的眼神也重新凌厉起来。
说一千道一万。
只是当朱由校途经凤阳府定远县遭受盗匪\"伏击\"之后,其所在的舰船桅杆上便升起了象征着天子身份的龙旗。
此后的行程中,各地官员均是提前等候在码头附近,希望能够得到朱由校的召见。
嗤笑一声过后,朱由校清瘦的脸颊上便是涌现了一抹嘲弄之色,其犀利如刀的眸子也是猛然瞧向南京所在的方向。
依着时间来推算,晚于他几天方才出京的黄得功等人应该也差不多快到南京了,并会与在中途停靠的守备太监魏忠贤汇合,强势兵临南京。
为了以雷霆手段扼杀南直隶的这群乱贼子们,他可是提前布局了半年之久,如今终是快要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对于那些乱臣贼子的手段,他实在是好奇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