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乾清宫暖阁内,入目尽是绯袍。
拱手谢过司礼监掌印太监亲自递过来的香茗之后,在场的朝臣们均是敛去了脸上的笑容,默默等候着上首天子的吩咐。
山东叛军主力虽然已被歼灭,其贼首徐鸿儒,陈灿宇等人也被验明正身,于济宁城外认罪伏法,但关于这场叛乱的后续影响还远没有结束。
他在归京的路途中,已是提前收到了有关于南方诸多势力的\"交代\",但具体内容还要进一步核实确定。
天高皇帝远,南方那些士绅于当地传承两百余年,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远比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泰兴王和孔胤植棘手。
时至如今,即便是最为愚笨的朝臣也能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前些时日京中的\"暗流涌动\"与山东的叛乱相辅相成。
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之后,年轻天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目光在眼前众臣的脸上掠过。
除却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的左都御史张问达和大理寺卿邹元标之外,余下的朝臣们大多表情愤怒,呼吸沉重。
如若不是天子运筹帷幄,兼之京营将士战力悍勇,怕是天子真的会重蹈昔日\"土木堡之战\"的覆辙。
至于监守自盗的参将,以及手眼通天的\"水耗子\",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一边说着,方从哲便扭头看向皱眉不已的兵部尚书:\"不知兵部能否借机调兵,坐镇南京?
如若是寻常时候,以他的为人,自是不敢提出如此\"胆大妄为\"的建议,但如今京营将士的战力有目共睹,朝廷或可借此加强对于南直隶的掌控
未经思考,身材魁梧的兵部尚书王在晋便拱手回禀道:\"京营将士身负戍卫京师之重任,眼下这个当口上不宜轻动\"
不知怎地,这位对于军事极具发言权的重臣此时竟满脸严肃,语气惊疑不定,似是在顾虑着什么
自天子即位以来,朝廷接连挫败辽镇建奴的阴谋,并为九边将士补齐历年所拖欠的军饷,提升了将士们的士气,但这场由徐鸿儒等人领到的叛乱,却也给王在晋敲响了警钟。
相比较重兵云集的辽镇以及天子不断整饬的宣大,作为京师门户的蓟镇却是残破不堪,名存实亡。
如若草原上的鞑子们受迫于日益严峻的环境,难以维持基本的生计,极有可能纵兵劫掠大明边镇,甚至如昔日的\"俺答汗\"一样,兵发北京。
就凭如今军备废弛多年的蓟镇,断然抵挡不住蒙古鞑子的铁骑。
如此情况之下,拱卫京畿的京营将士便是重中之重。
就在兵部尚书王在晋忧心忡忡的时候,其身旁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同样起身,表达了反对的意见。
南京势力错综复杂,当地勋贵和军中将校们沆瀣一气,到时有用不完的手段\"瓦解\"驻军。
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桌案,年轻的大明天子突然话锋一转,开始问询起南京户部尚书的继任人选。
因为南京财政自成体系的缘故,故而南京户部尚书实际上权柄赫赫,与坊间传闻中的\"养老\"大相径庭。
事发突然,且天子出京在外尚未凯旋,他焉敢擅作主张,就南京户部尚书的继任人选召开廷议?
因为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朱由校脸上倒也瞧不出太多的感情波动,只是又补充了一句:\"漕运关系到我大明命脉,当以能臣坐镇。
嘶。
相比较南京户部尚书这位手握财政大权的正二品高官,同时掌握着数十万人生计,且提督军务的\"漕运总督\"无疑是更加煊赫的封疆大吏。
天子这是要从根本上解决南直隶那些富绅豪商敢于跟朝廷\"打擂\"的资本呐。
迟疑了片刻之后,吏部尚书周嘉谟终是再度起身,朝着案牍后的天子拱手称是。
实话实说,他对于南直隶那些目中无人,有恃无恐的士绅和勋贵们早就不满许久了,只是碍于对方势力盘根错节,方才不敢轻举妄动。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朱由校突然神情严肃的朝着兵部尚书王在晋叮嘱了一句。
眼神碰撞的刹那,王在晋似乎猜到了天子的心中作响,满脸凝重的点头应是。
虽然距离事发过去多日,但他还清楚记得,从詹事府左庶子钱谦益府中发现的那些建奴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