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勖勉宫紧闭多时的殿门再度被推开,逆着挥洒进入殿中的光线看去,来人正是身着绯袍的司礼监少监曹化淳。
许是因为知晓大局已定的缘故,曹化淳的脸上竟是瞧不出半点感情波动,规规矩矩的朝着眼前神色各异的\"贵人\"行礼,声音很是淡然。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韩爌总觉得刚刚曹化淳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眸深处涌现了一抹嘲弄。
毕竟早在天子御驾亲征之前,掌管东厂的御马监提督太监魏忠贤便先行离京,而在民间号称\"内相\"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又随同天子亲征兖州。
故此眼前有圣旨傍身,并临时节制宫中禁军的曹化淳便成为了内廷中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说在曹化淳到来之前,殿中众人便因为王承恩的惊呼声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闻天子确实有消息传回之后,众人仍是呼吸急促,心神紧张。
不待殿中诸臣关心天子的情况,脸色煞白的郑贵妃便歇斯底里的呼喝道,眼神中充斥着震惊。
此前骆养性将话说的清楚,兖州城外的叛军何止数万,朱由校那头冷血的狼崽子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可现在,朱由校不仅传回了音信,而且还是通过锦衣卫的路子?骆养性是干什么吃的?
没有理会面前状若疯癫的老妇人,曹化淳的面色虽然依旧淡然,但话语中却夹杂了一抹玩味。
言罢,曹化淳便从怀中摸出书信,将其交给首辅方从哲查阅。
此时的朱由检已然顾不上安抚身旁面色大变的郑贵妃,只是急不可耐的盯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大太监,心情愈发紧张。
若是自己的皇兄平安归京,以自己近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又会落个什么下场?
是即刻出京就藩,余生无诏不得回京;还是被圈禁在王府中,失去自由;亦或者像洛阳的福王叔一样,被废去爵位,发配至凤阳高墙囚禁?像大同代王府那\"因病暴毙\"的代世子一样?
顷刻间,诸多后果便在信王由检的脑海中浮现,也令其单薄的身躯忍不住颤抖起来,稚嫩的脸颊上满是惊恐和不安,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踌躇满志。
他刚刚敏锐察觉到了,曹化淳在话语中提及了登莱巡抚袁可立,难道是这位封疆大吏领兵北上,这才解了陛下的燃眉之急?
像是一句惊醒梦中人,其余凑在方从哲身旁,等待着传阅书信的朝臣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看向曹化淳。
闻言,曹化淳始终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抹喜色,话语激昂的回禀道。
嗯?
听得此话,本是惴惴不安的信王由检脸上也涌现了一丝希望,下意识看向眼前的老太监,希望能够从其脸上瞧出一抹心虚和慌乱。
有些怜悯的瞧了一眼愈发癫狂的郑贵妃之后,曹化淳便将天子刚刚传回京师的内容如实告知。
不过眨眼的功夫,首辅方从哲便确认了手中书信的真伪,转而面朝兖州的方向,身心轻松的感慨道。
一时间,方从哲内心十分庆幸,他在最为关键的时刻顶住了压力,没有贸然允准信王监国。
否则眼下他就该跟殿中汗如雨下的信王一样,满脸死寂了。
近几日曹化淳虽是半步不敢离开坤宁宫,但对于宫中发生的一切依旧了如指掌,面对首辅方从哲等\"帝党\"时,将态度放的很低。
孰是孰非,日后自有天子亲自决断。
不过当少年瞧见老太监那张阴恻恻的面容之后,已然涌至喉咙深处的呼喝声却被重新咽了回去,不发一语的往殿外而去。
他知晓,来自于自己皇兄的清算,已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