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距离六家屯不过十余里远的郓城县城同样是\"躁动不已\",四座城门附近均是立有手持兵刃的差役,表情严肃的查验着往来行人的身份。
除了这些差役之外,低矮的城楼上也驻扎着如临大敌的兵丁,身上穿戴着大小形制各不相同的甲胄,紧握兵刃的手指已是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豆大的汗珠不时便顺着脸颊滑过。
略有些破旧的日月军旗之下,特意换上常服的曲阜县令余子翼也在凝眉打量着城外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着重放在衣衫褴褛的流民百姓之上。
徐鸿儒这个神棍,到底想要干什么?
当然,更令他有些如坠冰窖的是,前几日他曾将六家屯的\"异样\"以书信的形式,向自己的顶头上司汇报。
但他等来的,并不是兖州府的重视,反倒是来自于府城的劈头大骂,指责他\"小题大做\"。
不待余子翼有所反应,这成熟干练的吏员便是指挥着随他一同至此的汉子躬身行礼,将人情世故演绎的淋漓尽致。
见状,余子翼便的眸子中便是涌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狡黠,按照昨日刚刚从京中传回的消息,如若天子日后真的重建税课司,只怕眼前这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吏员便会摇身一变,成为这郓城县税课司的大使,从此进入仕途。
一想到眼前这吏员极有可能成为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同僚,余子翼的思绪便是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便被眼前的汉子所吸引。
因为要来见知县大人,刘三特意换上了家中最为\"干净\"的一件衣衫,并于脑海深处回忆起了早已被自己忘记的大名。
见眼前的汉子自称学生,且为人还算沉稳,不似寻常百姓那般见了自己便手足无措,余子翼的眼中便露出些许异色,颇有兴趣的追问道。
说起来,这位百战百胜的戚少保,已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谈资。
如今这世道,寻常庄稼户,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孩子\"进学\",唯有那些早年间靠着一腔血勇,为朝廷立有战功,攒下了些许余财,并见识过\"读书人\"本事的军户们才舍得下血本,希望让自己的孩子出人头地。
心中感慨归感慨,但余子翼却没有忘记正事,一脸严肃的看向眼前的刘达。
明明是些孔武有力的汉子们,却要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冲着一尊毫无感情的石像三跪九叩。
每每想起这一幕,刘达都觉得不寒而栗。
关于这徐鸿儒的真实身份,他好几年前便知晓了,哪里还用眼前的刘达告知?
见余子翼的态度有些不以为然,刘达心中顿时一急,也不顾双方之间身份的巨大差距,便是直接拦在其身前。
见状,余子翼的眉头便是一皱,语气冰冷的质问道,还以为是个\"懂规矩的\",却没想到也是一样的冒失。
在余子翼惊愕的眼神中,刘达语无伦次的道出了今日来见官的\"真正原因\"。
闻听眼前的刘达居然近距离接触过那些自济宁,甚至自南直隶而来的\"箱子\",余子翼的态度顿时一变,声音急促的低吼道,脸上满是殷切。
微微眯起眼睛,刘达默默于脑海中昔日从徐鸿儒庄子上的所见所闻,全然没有见到知县余子翼大惊失色的面容。
只一瞬间,余子翼的瞳孔便是一缩,心中猜到了这东西的真正\"身份\"。
兵刃或者甲胄!
如今这徐鸿儒不仅招纳门客,暗中与梁山泊的盗匪们有所往来,甚至还私藏甲胄和兵刃,其真正用意已是昭然若揭。
只是这一切,终究是自己的猜想。
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府城那边非但不会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眼下这般形势下,真正能够护佑郓城县,乃至于化解这场危机的,也只剩下城中那位来历莫测的\"大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