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诸事不宜。
穹顶低垂,雾蒙蒙的云层笼罩在京畿之地的上方,瞧上去好似大雨倾盆,但位于崇文门内的通政司署衙外仍是人满为患。
尽管坊市被挤得满满当当,但拥挤的人群却显得很是沉闷,气氛很是诡谲,偶尔响起的窃窃私语声也很快便被一道道凌厉的目光所制止。
半晌,通政司署衙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身着青色官袍的经历司使阮大铖在十数名差役的簇拥下,踩着沉稳的步子,立于巍峨的匾额之下。
很显然,这位最是善于见风使舵,于士林间颇有争议的\"东林叛徒\"也清楚朝廷\"由吏转官\"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哗!
今日天气不佳,兼之气氛实在有些沉闷,心中抑郁的阮大铖也懒得再耍些\"威风\",言简意赅的招了招手。
署衙外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提塘官们闻言,纷纷异口同声的拱手应是,并主动上前一步,自阮大铖身后吏员的手上,接过沉甸甸的邸报。
虽然只是一个照面,但这些提塘官们却发现了眼前吏员脸上的异样,及其眼眸深处压抑不住的光彩。
是了。
这些吏员们在通政司蹉跎多年,对于朝廷各项国策多有涉猎,纵使用\"见多识广\"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如若没有意外,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群吏员们便会摇身一变,成为直属于户部统率的\"税课司大使\"。
虽然品秩不高,不过是个从九品的差事,但起码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员\",地位水涨船高。
一时间,这些本是负责颁布邸报的提塘官们也是有些恍惚,心中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要重新谋个差事了。
毕竟他们走南闯北多年,也积攒了不少见识,经验丝毫不亚于寻常吏员呐。
轰隆!
晌午过后,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铅云重重的京师终是迎来了一场瓢泼大雨,并顺势洗去了空气中的浮躁和沉闷。
国子监作为历朝历代的最高学府和教育管理机构,其历史可以追溯至晋武帝司马炎使其创建的\"国子学\",后于隋炀帝时期,改名为\"国子监\"。
蒙元铁骑问鼎中原之后,为了彰显自身的身份,还额外设立了\"回回国子监\"以及\"蒙古国子监\",并与孔庙和贡院相对。
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按照两京制度,于南京和北京分别设立\"国子监\",作为管理天下学舍的衙门,平日里也聚集了来自于大明全国各地的学生们从此学习。
此刻,国子监的学生们正齐聚于偌大的庭院中,聚精会神的听着上首祭酒的话语。
一语作罢,全身上下早已被大雨淋湿的国子监士子们顿时一阵哗然,再也没有往日的镇定自若,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见状,这名保养极好,瞧上去不过五十余岁的国子监忌酒只能不甘的跺了跺脚,转身下了高台。
未等国子监忌酒走出太远,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呼喝声便令其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并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只片刻的功夫,几名身着常服,浑身上下被雨水淋湿的\"读书人\"便迈步行至游廊中,一脸温和的看向面色仍有些涨红的国子监忌酒。
一声略有些意外的惊呼过后,这刘忌酒便一脸激动的朝着眼前的东阁大学士韩爌行礼。
在韩爌身后,则是督查院左都御史张问达,大理寺卿邹元标等\"东林魁首\"。
见状,韩爌赶忙快走两步,挽住了刘忌酒的臂膀,笑容愈发温和。
他作为东林出身的读书人,内心本就对于天子想要\"收税\"的举措多有不满,但碍于天子威望甚重,手中又有赫赫兵权,只能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人微言轻。
闻言,韩爌便缓缓隐去了嘴角的笑容,一脸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自国朝初年开始,朝廷科举选士,每科三年,每科录取不过三百余人,其余人等皆是只能继续蹉跎。
毕竟,这大明的读书人何止万千,但每科能够金榜题名者却也不过寥寥三百余人
轻轻拍了拍刘忌酒的臂膀,东阁大学士韩爌便与其身旁的张问达等人快步离去,只留下刘忌酒一人在风中凌乱,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思的神色。
算算年纪,天子幼弟,确实是到了出阁读书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