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耳畔旁犹如鬼魅的声音,失魂落魄多时的蜀王朱奉铨身躯为之一震,随即一脸狰狞的咆哮道。
这老太监是什么意思??须知,他朱奉铨可是世袭罔替的宗室藩王!
这蜀王府的田产和生意遍布四川各地,就连各地土司也要时不时向其\"进贡\",从而缓解与官府之间的紧张关系。
如若只是为了惩治一名草芥人命,胆大妄为的蜀王世子,他又何必长途跋涉数千里,亲临这成都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蜀王府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许是被人戳中了软肋,老蜀王好不容易才攀升的些许气势便是为之一滞,浑浊的眸子中也不断涌现着异样的光彩。
但他于万历四十三年才刚袭爵,纵使其中存在着些许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龌龊\",又与他何干?
若非这蜀王府在四川传承两百余年,对于各地土司也有一定的约束效果,朝廷此次的\"惩处\"绝不会如此之轻。
毕竟洛阳福王朱常洵的教训尚且历历在目。
只片刻,蜀王朱奉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便在幽静的乾元殿中炸响,但枯瘦的面容竟是为之扭曲起来,显得颇为恐怖。
对于他这位富可敌国的宗室藩王而言,三百万两白银和数万顷土地虽是有些伤筋动骨,但也并非拿不出来。
相比较之下,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降爵为\"郡王\"这个条件。
郡王和亲王虽是一字之差,但享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见年过六旬的蜀王仍没有认清形势,魏忠贤也没有与其争辩,直接朝着身旁的锦衣卫们摆了摆手。
这大明的天,早就变了。
眼瞅着魏忠贤居然真的打算对自己动手,蜀王朱奉铨顿时没了脾气,其尖锐的呼喝声也是随之在殿内响起。
郡王就郡王,起码被发配凤阳府,沦为阶下囚要强的多。
微微摆手,将一拥而上的锦衣卫们重新唤回,魏忠贤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惊魂不定的朱奉铨,心中很是感慨。
说起来,这蜀王府虽是在四川传承两百余年,积攒了无数财富,但历任蜀王在民间却是颇有名望,与其余在封地上横征暴敛,醉情声色的不法藩王们形成了强烈对比。
就比如眼前的蜀王朱奉铨,就曾在女真建奴于辽镇崛起之后,主动向朝廷捐献钱粮,得到了万历皇帝的亲笔嘉奖。
或许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层关系,紫禁城中的天子方才愿意给眼前的蜀王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至于罪行昭昭的蜀王世子,自是不配拥有此等\"特权\"。
像是被人抽去全身力气一般,蜀王朱奉铨面如死灰,瘫软在身后的王位,口中念念有词。
他敢不答应吗?自己刚刚犹如死狗一般,被拖出乾元殿的嫡长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一个眼神过后,殿中的锦衣卫们便在朱奉铨如释重负的眼神中转身退出了乾元殿。
而在殿中颇有些手足无措的四川巡抚徐可求以及石柱宣慰使秦良玉也趁着这个机会,赶忙离开了大殿。
现如今,他们如何不清楚这魏忠贤乃是代表着紫禁城中的天子而来,说不定便会有单独的旨意,向蜀王下达。
事关皇室秘辛,他们还是少搀合为妙。
但对于这一切,他实在是有口难辩,毕竟这老太监出现在此,便是证明了天子的态度。
眼见得满脸惆怅的蜀王朱奉铨,魏忠贤脸上也随之涌现了些许错愕,转而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细细回想,东厂和锦衣卫近些时日掌握的诸多证据,确实仅仅指向蜀王世子,与眼前失魂落魄的蜀王并无太多关联。
难道这位蜀王爷真的不知情?
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蜀王朱奉铨便朝着刚刚还势如水火的魏忠贤诉起了苦,心中很是无奈。
或许蜀王府在过去两百余年的时间里,获取财富的方式存在着各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情\"。
但这一切与他何干?他才刚袭爵几年?
言罢,魏忠贤便起身朝着外间而去,只留下欲言又止的蜀王朱奉铨愣在原地。
好半晌之后,及至魏忠贤的背影已是完全消失不见,朱奉铨方才反应了过来,朝着紫禁城所在的方向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