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过后。
望着场中仍在前仆后继,朝着成都府发起冲锋的士卒们,樊龙终是缓缓隐去了脸上的狞笑,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还有,角楼附近那面于空中猎猎作响的日月军旗为何迟迟屹立不倒,他不是早已叮嘱过,登上城头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旌旗砍倒吗?!
迟疑片刻,樊龙强忍住内心亲自上前勘察的冲动,转而朝着身旁前仆后继的狼兵们呼喝道。
直至樊龙亲自手起刀落,砍倒了几名狼兵之后,狂热的队伍方才逐渐放缓了脚步,作壁上观多时的弓弩手们也重新拉起手中弓弩,按照樊龙的吩咐,惊疑不定的朝着头顶的城垛射去。
面面相觑之下,官兵们吃痛的吼叫声于城头上响起,引得樊龙暴跳如雷,脸庞上的刀疤为之扭曲。
这些汉人果然阴险狡诈,居然营造出了落荒而逃的假象,将不明真相的永宁狼兵哄骗至城头,再利用狭窄的地形,将其斩杀!
待到破城之后,他定然要当众将城头领兵的武将抽筋扒皮,好叫人知晓\"戏耍\"他樊龙的下场!
铺天盖地的箭雨中,樊龙眼神如刀。
从今日清晨开始,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任凭麾下的狼兵们前仆后继,但摇摇欲坠多时的成都却始终屹立不倒。
就在刚刚,他分明清楚的瞧见,自己麾下骁勇善战的精锐们已是在盾车及云梯的帮助下,有惊无险的登上了成都城头,却又受限于狭窄的地形,被退无可退的官兵们重新赶了下来。
这官兵兵刃甲胄精良,火炮凶猛也就罢了,为何连性子都变得如此悍勇,居然能够跟他麾下的精锐们打的有来有回?
沉默不语间,缓坡之上的气氛便是变得有些凝重,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令人不安的沉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倘若这局势始终僵持不下,自己又该拿什么应对官兵后续源源不断的援军,又该如何在这川中立足?
更何况,如若自己伤亡过于惨重,即便如愿夺下了成都府,只怕也会沦为其余土司的\"猎物\"。
绝不能如此被动,他还是要想个法子。
从清晨厮杀至今,他虽是不清楚麾下狼兵的具体伤亡,但想来也得有个大几千,甚至上万人。
付出如此之惨重的代价,却要在最为紧要的关头\"功败垂成\",他实在是不甘心。
只是未等他势大力沉的鼓槌落于鼓面,便听得身后森然的军阵中突然响起了战马疾驰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呼喝声。
细听之下,这呼喝声似是有些惊惶?
近乎于下意识的,面沉似水的奢崇明便与表情有些错愕的罗乾象对视了一眼,心中萌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唏律律!
不多时的功夫,在缓坡上诸多将校惊疑不定的注视下,一名满脸惊惶的狼兵便翻身下马,跪倒在奢崇明面前,语气急促的回禀道:\"梁王,军中斥候于我大军后方十五里的地方发现了大队人马,此时正朝着成都府疾驰而来!
嘶。
霎时间,倒吸凉气的声音便于缓坡上响起,诸多平日里自视甚高的武将们纷纷面露惊骇之色。
难道是朝廷的大军到了?
不对啊,梁王不是说朝廷的大军才刚刚越过湖广,抵达重庆府,距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岂会如此之快的赶至成都?
纵然他们永宁狼兵今日因强攻成都伤亡惨重,但兵力仍是十倍于成都城中的官兵,更别提这伙不知从何而来的\"援军\"。
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若梁王的消息无误,那以护送老将童仲揆归川为名的朝廷大军此刻应该还远在重庆府,无力他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