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年关将至。
塞外蒙古蠢蠢欲动的消息虽是令京师风雨飘摇,以至于人心惶惶,但自幼生活于宣府的百姓们却是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仍是循规蹈矩的生活着。
毕竟这野心勃勃的蒙古鞑子,哪年不闹上两三次?中的老爷们出面请人\"说和\"一番,也就偃旗息鼓了。
但在距离宣府城不过十余里的张家口堡,城中不少心思细腻的百姓商户却隐隐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从几天前开始,城中便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生面孔,其中还有不少人全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袍之中。
偶尔有所交谈的时候,这些神秘的黑袍人大多也是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且态度蛮横,令人不敢与其纠缠。
这样一群形迹可疑的神秘人,按理来说应当得到朝廷的重视,但随着这些人大步迈进靠近城西的\"范府\"之后,城中的流言蜚语却是瞬间消失。
范府的贵客,可不是他们敢私下议论的。
范府深处的书房内,一名瞧上去约莫四十余年的中年人,语气不善的盯着眼前满脸赔笑的范永斗父子,其阴冷的眸子中不时便涌现点点寒芒。
提及此事,范永斗的脸上便隐隐涌现了些许得意之色。
只不过蒙古鞑子蠢蠢欲动扣边犯境为假,隶属于他范府的商队借道蒙古,向辽镇建奴走私粮草为真。
自大汗努尔哈赤于建国称汗以来,靠着攻城掠地,倒也从开原,铁岭,清河等军事重镇缴获了大量粮草,从而令汗国内的勇士们吃喝不愁。
但因为他们汗国内的勇士们不擅耕种,兼之去年冬天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白灾\",汗国内储藏的粮食便逐渐被挥霍一空,全靠着张家口堡的这些商人们,方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言罢,范永斗便是微微躬身,毕恭毕敬的望着上首的\"驸马爷\",但内心却也隐隐有些紧张。
自老汗努尔哈赤于赫图阿拉建国以来,可谓是攻城掠地,无往而不利,战争的阴霾迅速笼罩了辽东大地。
一年多的时间里,努尔哈赤除了曾短暂派兵越过浑河,观察明军动向外,再没有其余动作。
而局势趋于平稳的辽镇,无疑为范永斗等人暗中筹措粮草走私,平添了不少难度。
他叫李永芳,曾任抚顺游击将军,面对着兵临城下的建州女真,最终选择了率众投降,并迎娶宗室之女,成为了\"大金驸马\"。
正因如此,他迫切希望大金能够君临天下,改朝换代,从而洗刷身上被万人唾弃的\"汉奸\"骂名。
此时听闻京师小皇帝整饬京营,深知其中深浅的李永芳不由得暴跳如雷,毕竟在双方对峙期间,名存实亡的京营便是他们汗国获取甲胄的唯一途径。
他不是蠢人,自然是听懂了范永斗的言外之意。
他们介休范家在这宣府镇传承了两百余年,纵然用手眼通天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上至巡抚,下至兵备道,甚至就连看管城门的小卒,哪个没收过他们范家的好处?
就算小皇帝顺着京师勋贵顺藤摸瓜查到了旅蒙商人那些头上,甚至发现了他们\"范家\"的存在,又能如何?
如今他们范家以及城中其余几个家族,可是掌握着宣府镇边军的\"经济命脉\",谁敢乱来?
更要紧的是,他们范家早在国朝初年,便与塞外蒙古进行贸易,双方关系很是密切。
这些蒙古鞑子,才是他们范家能够于张家口堡立足百余年并且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至于近些年于辽东如日中天的建州女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瞧了瞧立于书房角落,始终沉默不语,好似闷闷不乐的范三拔之后,面色阴沉的李永芳便是微微一笑,在其惊喜的眼神中低喃道:\"前些时日,朝鲜国王派使臣觐见大汗,并进献了几名朝鲜侍妾。
话音未落,李永芳又神神秘秘的补充了一句:\"听说这两名朝鲜侍妾曾经可是朝鲜国王的枕边人呐\"
呼。
此话一出,幽静的书房中气氛顿时热切起来,早已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范三拔满脸淫秽之色,就连其身旁的范永斗也是眼神炽热,琢磨着待会要不要\"上阵父子兵\"。
朝鲜国王的侍妾,光是随便想想,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