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起自忖,以他目前的实力,渡过这个雷湖,应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或者谦虚一点来说,致死性。
固然,洛圭对他体质的评价已经达到了[金刚不坏],但至多也只能抗紫色的雷霆而已,黑色雷霆的威力还是太大了。
江起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尊重一下。
这恰恰也解释了这七年了,联合探索队为什么才探索到这里。
靠近内围的岛,已经非s级实力不可探了。
他尝试在空中铺开一个水阵,然后踏水而行,但水阵形成的一瞬间,就被拖拽到了雷湖中。
这片雷湖,已经形成了类似于弱水“鸿毛不浮,不可越也”的性质。
“常规方法过不去。”
难道要以蜃壳作舟,划着渡过去?
但有舟无桨,而且雷湖性质特殊,看似是水,实则不是水,划桨也未必有效。
“我毕竟只是控水,而不是控概念上的水,不然银河也成河了。”
江起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悬崖边缘几块石碑上。
石碑表面布满裂痕,上面刻着已经模糊的古老文本,但内容依稀可以辨认出:
“此乃震雷岛,池中玄黑重雷,乃闻仲天尊采九幽煞气,合天之正雷凝练
雷池有灵,非截教门人,擅入者死。”
读完碑文,江起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震雷岛非截教门人,擅入者死,反过来说,如果是截教门人,是不是就能得到认可,甚至能被接引?”
他想到了蜃真人:
“蜃真人也是截教的弟子,那我能不能装成蜃真人?”
想到这里,江起回忆起自己在幻境里看到的蜃真人的样子,然后使用了[天河易相]。
只见他周身水光微漾,骨骼发出轻响,肌肉与面部轮廓如同水流般重塑,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黑衣黑发,魔气滚荡的邪异男子。
同时,他借了一缕蜃壳的气息,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做完一切后,江起向前走了一步,结果毫无反应。
难道仅仅形似还不够?
需要表明身份?
他喊了一声:
“吾乃蜃真人。”
结果还是毫无反应。
他装成桀骜不耐的样子,再次喝道:
“我是蜃真人!”
正当江起以为自己猜测错误时,空中突然降下一朵雷云,雷云又分离出部分雷霆,在空中凝聚成三个雷电文本:
“名。”
“缘。”
“证。”
三个字悬停片刻,然后化作三道流光,分别射向江起面门、胸口和右手!
江起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身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下一秒,江起感觉到某种探查之力在自己体内流转,似乎在检查什么。
名——探查他的身份、来历;
缘——探查他与截教的因果;
证——探查他是否有资格踏入此处。
这下,雷云要认出来了!
他根本没想到这雷岛压根不是什么人脸识别,而是背调、政审。
探查持续了三息,雷云骤然暴怒起来,它似乎也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整个天地开始咆哮,下方的黑色雷湖也掀起狂涛。
江起已经做好跑路的准备了。
但这时,江起脑海里的洛圭突然泛起一阵涟漪,将他全身包裹。
探查之力触及涟漪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忽然温和了起来,雷云也恭躬敬敬地降下,飘至江起的跟前。
“这是,蒙混过去了?”,江起不可思议,“洛圭的位格到底是有多高?”
接着,他不再尤豫,一步踏上雷云。
雷云载着他,轻松就飞过了雷湖。
“还得是洛圭。”
待江起登上宫殿,雷云又飘然而去,重新没入云层之中。
江起回望了一眼身后漆黑恐怖的雷湖,深吸一口气,走进空旷的大殿。
进来之后,才能感受到此殿的伟岸,殿高约百米,四周立着十二根雕龙石柱,每根石柱需十人方能合抱,江起走进殿中,仿佛一个误入神话时代的凡人。
接下来,江起开始一点点探查起来。
整个宫殿呈“前朝后寝,左文右武,中轴贯通,辅殿拱卫”的格局。
一开始江起进入的地方,是震雷殿的前殿,应该是岛主日常讲法、集会、接待访客的地方,地面上有上百个凹陷的位置,应该是映射着不同辈分、修为的弟子座次。
只是可惜,江起没有在前殿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东侧局域有一个器阁,门楣上刻“武备”二字,里面有雷矛、雷剑、雷锤等兵器,但都已经失去了神异,沦为了凡物。
江起判断,万古之前的仙神造物,也是有区别的,最上等的如洛圭,内核功能仍在,甚至能主动适应新时代,衍生出面板。
次一等的如蜃壳、蒲团,虽然削弱了很多,但尚且用。
最弱的,就是这些雷矛、雷剑、雷锤了,灵性散尽,甚至比不过现代高性能合金。
但江起也收藏了几把,说不定将来能跟洛圭一样吸收‘花’,恢复神异呢?
东侧局域除了一个器阁,还有几个密室,应该是修炼用的。
江起只找到了一个青铜匣子,但青铜匣子打不开,他只能收进蜃壳中,等以后再研究。
西侧局域则有经阁、丹房等,经阁有各种典籍,甚至是修炼秘策、雷法,只不过万古之前的修炼方法于当下已经无用了。
不过,其中有些游记很有用,有助于江起了解万古之前的时代。
丹房里有玉杵、药碾等器材,还有数百个药材柜,但大多已空,四周墙壁有存放成丹的璧龛,江起只发现了一枚还完好的丹药,也被他收了起来。
主殿后方有数间寝殿、有膳房、有净室、有储藏库。
江起把大多数看起来有用的物品都打包了,其中还包括一些仙神的衣物。
其中,在一间寝殿,江起还发现了一个兽皮书册,是一名截教弟子的修炼日札。
扉页上写着‘修行记事,得失寸心知’,里面记载了他在蓬莱震雷岛修行五千年的经历。
一开始,日札只是记录了他修行上的一些困惑和心得、同门之间互相帮助的情谊。
后来,似乎封神之战开启了,他开始咒骂崇黑虎等叛徒,表达对逝去师叔师伯的哀伤。
“可恶!可恨!崇黑虎叛教之徒!累我教元气大伤!”
“今日祭奠亡于佳梦关的魔礼青师叔,心中悲愤难平”
但到了最后一百年,在封神之战结束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的记录变了:
“天倾之日,教主亲赴天外诸天星辰坠落,万界屏障破碎师尊传讯,命我等死守各岛,等待教主归来教主未归,传讯渐绝”
“岛外魔影重重”
“今日,赵师兄叛逃,携九霄雷印投敌”
“魔潮趁机入侵,雷将大人率众死战”
日札到这里突然中断,然后是几页的空白,江起翻到最后,只见书写人字迹潦草,充满了绝望:
“雷部诸师兄尽殁吾命亦休矣。”
至此,日札终结。
江起沉默良久。
诸天星辰坠落,万界屏障破碎,万古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所谓的万界屏障破碎,难道是指膜宇宙破碎?
江起低声重复,尤其在意日札中的一句话:
“教主未归,传讯渐绝”
通天教主,截教之尊,圣人之位,连这等存在都亲赴天外后杳无音频,难道仙神时代的落幕,是从最上层开始的?
而且,所谓的“魔潮”、“魔影”是指那些西方的神吗?还是外来者?
江起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幅巨大拼图的角落,手中只有几片边缘的残片,他想要窥到全貌,却迷雾重重。
最后,他合上了兽皮日札,暂时将一切抛到脑后,来到了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寝殿。
江起推开一扇紫金色的巨门。
殿内景象,比他之前探查的所有房间都更威严更高贵。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个高出地面尺许的圆形平台。
平台直径约三米,表面有雷纹,似乎是用来打坐用的。
平台左侧,是一面直达屋顶的巨型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陈列着书卷、玉简、骨片、金属板。
不少书卷是摊开的,玉简散落在旁。
书架前有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
平台右侧,是休息区,设有一张四五米长的石榻,榻上无被褥,只有一个玉石枕。
旁边还有一个置物架,上面摆放着一些私人物品:
一块令牌、一柄收在鞘中的短剑、一个造型古拙的玉壶和两个酒杯。
一个小时后,江起翻找一通,锁定了三样仍有神异、气息最为特殊的三样东西。
分别是置物架上的令牌和短剑,以及书案一角,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铁片。
江起先拿起令牌来看。
令牌入手有一种带着电的酥麻感,它约巴掌大小,呈长方形,四角圆润。
正面则阴刻着两个古拙苍劲的字体——秦完。
二字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篆文: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麾下,雷部二十四天君之一,掌震雷岛诸事。
其实江起之前探查经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是雷部二十四天君之一,秦完秦天君的道场。
拿起这块令牌,江起就自动明白了它的功用,它是秦天君的身份腰牌,拥有它,自己就能在震雷岛畅通无阻。
而且除此之外,令牌本身也是一件法器,能够一定程度的驭使雷霆。
江起将令牌挂在身上,又拿起了短剑,短剑也十分非凡,出鞘后,有一种令鬼神辟易、斩破虚妄的锐意。
江起握剑在手,更详细的信息涌入脑海:
此剑名唤尽斩,它不仅锋锐无匹,能斩断物质,更对精神攻击、心魔幻象、诅咒、念头等无形之物有着极强的切割效果。
“好剑。”
江起十分满意,他一直以来缺少的就是对付精神类攻击的手段。
现在‘尽斩’也补齐了。
秦天君是好人呐!
最重要的是,江起忽然想到了金毛。
如果以后金毛再对他使用能力,那它估计就要遭老罪了。
收好剑,江起最后拿起了黑色铁片。
这个东西是最神秘的,也是藏得最深的。
江起对它的期待也最大。
他先拿着黑色铁片仔细看了下,发现什么都没有触发后,才开始投入了一丝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朝铁片内部探去。
只见,他的精神力刚触碰到铁片的一刹那,眼前立马出现了一幅地图。
这竟是蓬莱内部的地图!
一共一百零九个岛,每个岛都标注着岛名,包括江起之前登上过的幻波岛,以及最中心的三仙岛、金鳌岛!
其中有一个着重标注的地方,旁边写着:
“教主留碑之处。”
当他“读”到这五个字的瞬间。
一个苍茫、古老,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
“若有后来者睹此图,寻至此地,便可得知,此界存亡之系,彼时之变,便隐于此碑,然知易行难,非道心坚定,修为通玄者不可得知,切记。”
当江起意识从黑色铁片中收回来时,一切恍如幻觉。
他心中警醒:
“看来,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无论是蜃真人留下的一角真相,还是秦天君给出的教主留碑之处的线索,都需要强大的实力。”
“否则,没有足够的力量,连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这里,江起收起了所有东西。
他最后再探查了一下震雷殿,确定没有遗漏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且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线索后,这才打算离开。
不过,接下来去哪里?
是继续探索蓬莱其他的岛吗?
不,继续探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震雷岛还是他凭借洛圭才能进入最内核位置的,有很大的侥幸成分,但其他岛就不一定了,洛圭不一定能派得上用场。
“算了。”,江起想道,“在震雷岛收获已经很多了,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没必要继续冒险。”
“暂时,先回人类社会吧,毕竟已经离开六年了。”
想到这里,江起竟有些近乡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