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静静的悬立于半空,玄黑色的战甲之上,流淌着淡淡的幽光。
他没有理会燃灯那看似赞叹,实则暗含讥讽的言语,那双幽沉的眸子,只是死死的盯着下方那正在飞速复原的灵山。
崩塌的山体在隆起,碎裂的佛象在重聚,就连那些被碾成齑粉的生灵,都在那青色的灯火照耀下,由虚化实,重新凝聚。
“过去……”
殷郊的喉结微微滚动,自言自语般吐出两个字。
燃灯古佛那张枯槁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极淡的,仿佛是赞许的表情。
“不愧是太岁府君。”
他提着那盏青灯,声音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实。
“府君可知,何为三世之佛?”
不等殷郊回应,燃灯便自顾自的说道:“贫僧为过去佛,立足之地,存乎过往,是为过去。”
“如来世尊,定于当下,执掌此间,是为现在。”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脚下的灵山。
“此山,既在过去,亦在现在,更在未来。三身一体,万劫不磨。”
“府君神威盖世,能以不周山之力,砸碎贫僧这一隅过去,已是圣人之下,万古罕有。”
“只可惜,”燃灯微微摇头,“过去已逝,如梦幻泡影。”
“府君打碎的,不过是灵山的一角过去罢了。而现在之灵山,世尊坐镇,万法不侵,万劫不磨。”
燃灯古佛缓缓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眸,平静的与殷郊对视。
“府君,你……可明了?”
这番话,如拨云见雾,让在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太岁府一众神将与五猖兵马,脸上纷纷露出骇然之色。
这还怎么打?
这便是佛门的底蕴吗?
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陀,各掌一道。
燃灯看着殷郊那阴晴不定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府君为天庭办事,贫僧本不该插手。然,此地毕竟是佛门净土,府君杀伐太重,有伤天和。”
“不如就此退去,也算给彼此留几分颜面,如何?”
他的话语看似平和,却暗藏机锋,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仿佛殷郊若是再不识趣,他便要亲自出手,将其镇压。
殷郊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
他正欲开口,身侧,却猛然爆发出了一股足以焚天煮海的滔天杀气!
“燃灯!!!”
一声暴喝,如同万千雷霆同时炸响,震得整座灵山都嗡嗡作鸣!
一直压阵在后,冷眼旁观的赵公明,此刻双目赤红如血,三缕长髯无风自动,周身财气化作汹涌的金焰,死死的盯住了燃灯道人!
那眼神之中,没有半分曾经同为玄门的情谊,只有刻骨铭心,不死不休的仇恨!
“你这卑鄙无耻,暗地伤人的老贼!竟然还敢出现在贫道面前!”
赵公明的神情,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当年封神一战,若非这燃灯在背后偷袭,用乾坤尺打伤自己,自己又岂会落入陆压那钉头七箭书的毒咒之下?
自己那二十四颗视若性命的定海珠,更是被此獠夺走,炼化成了他那所谓的二十四诸天,成了他证道佛门的根基!
更是因此,害的自己三位妹妹身死道销。
此仇此恨,万古不消!
今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新仇旧恨,在这一刻,彻底引爆了赵公明心中压抑了无数年的怒火!
燃灯古佛闻言,缓缓转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眸,波澜不惊的落在了赵公明的身上。
“原来是赵道友。”
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遇见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友。
“多年不见,道友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贺你娘的头!”
赵公明彻底爆发,一声怒吼,震得整片灵山都在嗡嗡作响。
“燃灯,当年身死道销之仇,今日我便与你一并清算!”
话音未落,赵公明手中那杆缠绕着雷龙铁鞭,带着一股撕裂乾坤,惩戒万恶的无上神威,朝着燃灯当头砸下!
这一鞭,他没有丝毫留手,灌注了自己全部的法力与恨意!
势要将眼前这个生死大敌,彻底打得神形俱灭!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燃灯枯槁的面容上,都露出了一丝凝重。
他手中那盏琉璃灯光芒大盛,便要出手抵挡。
然而,就在此时,虚空之中,数道慈悲而威严的佛号,同时响起。
“阿弥陀佛。”
“孽障,休得放肆!”
金光闪铄,四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燃灯身前,拦住了赵公明那狂暴的一击。
一道,是澄澈如琉璃的净土世界,其中亿万信徒的诵经声汇成无上愿力,正是药师琉璃光如来!
一道,是万千银丝结成的天罗地网,其上地水火风流转,镇压万法,正是灵吉菩萨!
一道,是脑后功德金光化作的七宝莲台,慈悲之意普照,欲要度化一切杀伐,正是普贤菩萨!
一道,是锋锐无匹,斩断一切虚妄烦恼的智慧剑光,正是文殊菩萨!
四位佛门大能,在这一瞬间与燃灯形成合围之势,将殷郊与赵公明二人,围在了中央。
药师佛看着状若疯狂的赵公明,微微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泯。
“赵道友,你杀心太重,已堕魔道。”
文殊菩萨更是慧剑出鞘,剑锋直指赵公明,冷声道:
“此乃我佛门过去之主,岂容你在此撒野!”
五位佛门顶级大能,气息连成一片,那股浩瀚的威压,甚至比之前那座卍字佛印还要恐怖,将整片天地都彻底封锁。
他们的眼神,冰冷而漠然,如同看着两个已经判了死刑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