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散尽,神光敛去。
狼借不堪的凌霄宝殿内,毁灭性的气息尚未彻底消散。
殷郊与黄飞虎,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虚无深渊,遥遥对峙。
东岳大帝的面容阴沉,那双执掌幽冥、审判生死的眼眸,死死锁定着殷郊。
其中翻涌的,是山岳崩塌般的怒火,以及一丝被掩藏在怒火之下的惊骇。
“太岁府君,你太过放肆了。”
黄飞虎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镇压山河般的沉重,压得周遭空间都在嗡嗡作响。
他已经不记得,自封神之后,被尊为东岳大帝,执掌五岳,统御万鬼,号为阴天子之后。
已经有多少年,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行事。
殷郊闻言,只是轻轻掸了掸冕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淡漠。
那份从容,与周围一片狼借的殿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一刻。
殷郊的脑后,一轮虚幻而古老的神轮,悄然浮现。
那神轮之上,星光如瀑,岁月的气息在其中缓缓流淌。
混沌之气氤氲,阴阳二色铺就了世间最古老的道与理。
神轮转动。
十二时辰的光影在其中交替闪铄,甲子轮回的符文若隐若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玄奥力量,以殷郊为中心,柔和地扩散开来。
“溯。”
殷郊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拨乱的琴弦,重新归于和谐。
那些碎裂成齑粉的地砖,在时光的倒流中重新聚合,恢复了原有的光洁。
那些哀鸣不已,布满裂痕的盘龙金柱,上面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缠绕其上的金龙,也从狂躁的咆哮,转为温顺的低吟。
不过是短短数息之间。
整座在两位顶尖大神交手中几乎崩毁的凌霄宝殿,竟恢复如初。
甚至比之前更加辉煌,神光流转,道韵天成。
这一手,远比刚才那石破天惊的硬撼交锋,更让满朝仙神感到头皮发麻!
破坏,谁都可以。
但这种逆转时空,将一切恢复原状的手段,已经触及到了法则本源的权柄!
这难道就是太岁府君本该拥有的力量!
“殷郊,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托塔天王李靖,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惊怒交加,色厉内荏地指着殷郊。
他不是恐惧殷郊的力量,而是恐惧他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肆意妄为的疯狂。
殷郊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难道天王也想试试本君的翻天印?”
李靖的脸色瞬间一窒。
后面的话被死死堵在了喉咙里,涨得满脸通红,竟是一时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掌中的黄金玲胧宝塔光芒闪铄,却终究没敢祭出。
他这玲胧宝塔,是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所赐,专为压制哪咤。
可面对翻天印这等无上杀器,面对殷郊这等凶神,他没有半分把握。
“扑哧!”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从旁边传来。
哪咤正被一层混天绫的光华护住周身,看到自己父亲吃瘪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这一下,李靖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他勃然大怒,猛地转向哪咤,怒斥道:“逆子,你笑什么!”
哪咤笑容一收,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笑你色厉内荏,丢人现眼,不行吗?”
“你!”
李靖气的眉峰倒竖,怒目圆瞪。
掌中那尊黄金玲胧宝塔华光大盛,一股专门克制莲花化身的力量,死死锁定了哪咤。
哪咤周身那清圣之气顿时一阵紊乱,脸上的讥诮化为一片冰寒。
他死死地盯着李靖掌中的宝塔,眼中一抹被压抑了数百年的疯狂杀意,几乎要破体而出。
最终,他还是恨恨地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阐教一方的仙神,看着这父子反目的一幕,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今日,真是将脸丢到了三界之外。
本是乘兴而来,定鼎乾坤,却不曾想落得现在这般灰头土脸。
东岳大帝黄飞虎更甚之。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一腔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殷郊!”
黄飞虎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
“你毁坏殿宇,目无天帝,当殿对同僚兵戎相向,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本帝今日,便要替天行……”
“黄飞虎。”
殷郊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想在本君面前,抖你那阴天子的威风。”
“还是先想想办法,把你下面的那尊大佛送走再说吧。”
“不然,你这东岳大帝的位置,怕是都要坐不安稳。”
此言一出,黄飞虎那即将爆发的无上神威,猛然一滞!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殷郊。
小儿安敢如此欺吾。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刻。
“够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天帝那九龙宝座之上载来。
仅仅两个字。
却蕴含着言出法随,镇压三界的无上天威。
凌霄宝殿内,所有狂暴的法则,所有激荡的神力,所有仙神的思绪,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抚平。
昊天上帝。
这位三界至尊,终于结束了他的旁观。
满朝仙神,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尽数躬身,山呼行礼。
“参见陛下。”
宝座之上,那道被无穷神光笼罩的身影,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先是在黄飞虎那张写满惊疑不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落在了殷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