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许萌简短的应答。
很快,一壶清澈透亮、一看便知酒性烈辣的白酒被老板娘轻轻放在桌子中央。空气中那股甜糯的米香,瞬间被一股凛冽带着锋芒的酒气所取代。
青鸟看着许萌伸手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那透明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映着顶上的灯光,折射出令人心颤的光芒。
她知道,许萌要的,已不是浅酌低唱的微醺,而是一场彻底、干脆的沉沦与释放。
青鸟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液灼过喉间,带起一阵滚烫。她抬手又斟满一杯,目光落在对面许萌身上。
许萌举杯的姿势很稳,指尖扣着粗陶杯壁,每次只浅抿一口。可那浅酌的频率却密,不过片刻,杯沿已见了底。
她伸手提过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划出细长的弧线,浓郁的酒香在空气中炸开——那是经年累月沉淀下的醇厚,带着高粱特有的粮食芬芳,却又被时间酿出了刺人的锋芒。
“萌萌姐,你别难过了,天宇哥也是逢场作戏,你别往心里去……”刘南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担忧。
许萌抬眼,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眼底却清冷如常。
“南南,你看我像在意的样子么?”
她端起新斟的酒,目光掠过杯中晃动的光影,“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藕断丝连,说到底不过是在维持两家的脸面。”
她停顿片刻,酒气在呼吸间萦绕。青鸟又是一杯下肚,烈酒烧得她眼角微红,却依旧沉默地看着许萌。
“但既然撞到我头上了,”许萌的声音依旧平静,可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我要不给他点厉害,还当我许萌只是个逆来顺受的小女人。”
酒壶再次被提起,清冽的酒液注入杯中,漾起细小的涟漪。两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在这寻常的夜晚,对饮着一壶足以燃尽理智的烈酒。
一个如飞蛾扑火般痛快畅饮,一个如静水深流般从容浅酌,刚开始那种针锋相对的火药味已彻底抿灭在酒香之中。
酒壶一次次倾泻,琥珀色的液体在粗陶杯里起起落落。待到月上中天,桌上的白瓷酒壶竟已空了。
两个女人从便宜坊到现在,都各自已经喝了一斤多的白酒,虽有醉意,却并不失态,看得刘东刘南直咂舌惊叹。
青鸟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可神志却异常清明。
她支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着圈,唇上那抹胭脂红愈发浓艳,却仍坐得笔直——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军人仪态。
“男人啊……”
她忽然嗤笑一声,声音因酒意染上几分妩媚,“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你给一分,他们就要三分;给三分,恨不得爬到你头上撒野。”
她晃了晃空了的酒杯,目光迷离地投向许萌,“特别是你们这种人家,什么政治联姻?说得好听是强强联合,可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女人?”
她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粗粝,在安静的小酒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刘南紧张地看向许萌,生怕这冒犯的话触怒了向来骄傲的冰山美人。
可许萌竟没有动怒。
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轻轻转动着酒杯。酒意让她素来清冷的眉眼柔和了许多,那双总是冰一样的凤眼微微眯着,像是午后慵懒的猫。
青鸟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圈圈涟漪——这些话她从未听人说过,可字字都敲在心上最隐秘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