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囊还在跳。
不是抽搐，也不是震动，是像心脏那样一下一下地搏动。沈知意靠在墙边，手还贴在袋子上，指尖能感觉到那股温热正顺着经络往上爬。
她刚听见那句“我是你”，声音不像幻觉，也不像记忆回放。它就在那里，清晰、冷静，带着一种她说不清的熟悉感。
她没动。
眼睛盯着鼎火，火焰烧得稳定，节奏像机器控制的。刚才签到失败后，系统弹幕已经黑了屏，只有角落闪着一行小字：
【双界能量共振中】
【检测到高危命线牵引】
她忽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视野变了。
原本昏暗的地窖被一层淡金色线条覆盖，像是谁用笔在空气中画了无数交错的线。其中一条最粗的，从乱葬岗方向直射而来，穿过宫墙、角门、长廊，最终指向太庙屋顶。
那条线的尽头，连着一个人。
她认得那轮廓。
银灰色的发尾，喉结处有纹路隐隐发烫。哪怕隔着这么远，她也能看出那是萧景珩。
可他的命线正在变暗。黑色锁链一样的东西缠上去，一节一节往下压，像是要把他钉死在某个地方。
沈知意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
她不再看鼎，也不再等系统反应。转身就走。
通道里的坛子还在滴水，她路过时顺手把一根符咒塞进胃囊。袋子轻轻一缩，没抗拒。
她动作很快，翻过假山，沿着宫墙根往北跑。风从耳边刮过，她能感觉到那条命线越来越紧，像是有人在另一头拉她。
乱葬岗在城西，离太庙不远。她赶到时，地面正往外冒青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照得半边天都泛着冷色。
她站在外围，看清了光柱中心的画面。
萧景珩被吊在血阵中央，双手撑开，铁链从肩胛骨穿出，连着四根立柱。他低着头，发丝垂落，看不清脸。
国师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一只机械义眼，表面流转着金属光泽。他抬起手，慢慢把那只眼按进萧景珩的左眼眶。
“玄甲军余孽。”国师开口，声音平稳，“逆天而生，当受九雷穿魂。”
话音落下，天空炸响一声雷。
沈知意瞳孔一缩。
她知道这不是幻象。
那条命线还在跳，痛感顺着视线传过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左眼眶一阵发麻。
但她没冲进去。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野里的金线更清晰了。她顺着命线往太庙方向看，发现真正的萧景珩不在乱葬岗——他在太庙屋顶。
那边也有祭阵，也有铁链，但没人看见。
因为那是个隐形结界，普通人登不上去。
她转身就跑。
脚底踩过碎石，速度快得几乎带风。沿途守夜的侍卫只觉一阵凉风吹过，根本没看清人影。
太庙在皇宫东侧，屋顶铺的是黑瓦，龙脊居中。她冲到院中时，抬头就看见了。
萧景珩被钉在龙脊正上方，双臂展开，铁链从肩部贯穿，连着屋顶四角的铜桩。他的发丝被风吹起，银灰色长发散在空中，喉结处的刺青正微微发红。
国师站在屋檐边缘，右手捻着鎏金念珠，左眼机械义眼泛着冷光。
又是一道雷劈下。
萧景珩身体一震，嘴角溢出血丝。
沈知意立刻抬手，掌心贴住自己胸口。共情术发动。
痛感瞬间袭来。
不是皮肉伤，是血脉被压制的闷痛，像有东西在血管里结冰，一寸寸往上冻。她咬牙撑住，手指掐进掌心。
她看清了。
束缚他的铁链分两种。上半身的是幻术所化，靠的是“他已被天罚锁定”这个共识；下半身的是实体，由国师的机械义眼操控，真正封印了他的行动。
她不能硬闯。
也不能等。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屋顶大喊：
“铁链是假的！”
声音不大，却带着言灵术的力量。
空气震了一下。
萧景珩上半身的铁链开始裂开，像是玻璃被人砸出裂缝。他猛地抬头，金瞳睁开，右手一扯，整条铁链应声断裂。
他落地时单膝跪在屋脊上，左手撑地，发丝遮住左眼。但他没倒。
国师转头看他，语气平静：“你以为挣脱的是什么？不过是本座准许你看见的真相。”
话音未落，他左眼射出一道黑链，直扑萧景珩双脚。链条缠上脚踝，瞬间收紧，将他重新钉在屋顶。
萧景珩没动。
但他笑了。
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沈知意站在院中，仰头看着。
她没再喊。
而是快步冲上台阶，跃上偏殿屋顶，几步攀上主殿飞檐。她站在屋脊边缘，离他们只有十步远。
“你说过，疼就眨眼。”她盯着萧景珩，声音很轻，“你现在没闭眼，说明还能扛。”
萧景珩嘴角动了动。
下一秒，他银发无风自动，喉结刺青骤然发烫，体内血脉强行冲破封印。一股寒气从他身上爆发，屋顶积雪瞬间凝成冰锥，悬在半空。
国师眉头一皱。
天罚雷击落下，却被这股寒气反弹，劈在他自己肩头。他退了半步，机械义眼闪过一丝紊乱。
沈意抓住机会，再次开口：
“你的义眼，正在害怕。”
国师猛地抬头看她。
那只机械眼确实出了问题。瞳孔收缩不稳定，内部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黑链松动了一瞬。
萧景珩趁机抬脚，一脚踢断左侧锁链。右侧还连着，但他已经能站直。
他看着国师，声音冷得像冰：
“天罚？不过是你偷来的权柄。”
国师站稳，抚了抚袖口，语气恢复平静：“你们以为打破一点幻象，就能否定整个规则？”
他抬起左手，念珠一颗颗断裂，落在屋顶发出轻响。
“三日后荧惑守心，百官归位。那天，所有人都会明白——违逆天道者，终将承受代价。”
萧景珩冷笑：“那你现在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代驾。”
他抬手，掌心凝聚出一团寒雾。雾中浮现出一截傀儡丝，银光流转，细如发丝，却带着撕裂空气的锋利感。
国师眼神微变。
沈知意站在屋脊另一端，手按在胃囊上。
袋子突然一热。
她低头，看见倒三角符号亮了一下，随即浮现三个新字：
“信他。”
她没犹豫，直接开口：
“他说的每句话，我都信。”
萧景珩侧头看了她一眼。
金瞳里映着她的影子。
国师站在原地，机械义眼缓缓转动，最后定格在两人身上。
“感情是最大的破绽。”他说，“也是最容易利用的东西。”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符钉，通体漆黑，钉头刻着“癸未”二字。
沈知意认得那个标记。
和东宫地窖里那些傀儡胸口插的一样。
国师将符钉按进自己手臂。
皮肤裂开，鲜血渗出，但没有流下。血液在空中凝成一条红线，连接向皇宫深处。
几十个点同时亮起。
全在朝堂重臣的寝宫位置。
沈知意心头一紧。
这些人还没动手，就已经被种下了控制标记。
国师看着她，语气平淡：
“你以为你在救人？其实你一直在送人上路。”
萧景珩握紧傀儡丝，寒气蔓延至整条手臂。
“那就让我看看。”他说，“你能控制多少人。”
他抬手，傀儡丝划破空气，直取国师咽喉。
国师不动。
机械义眼射出三道黑链，在面前织成屏障。
傀儡丝撞上黑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火花四溅。
沈知意站在屋脊边缘，手贴在胃囊上。
袋子又动了。
这次不是搏动。
是跳。
像在回应什么。
她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裂开一道缝，星光洒下。
其中一颗星的位置，和现代城市里的警局证物室完全重合。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手指迅速在空中划下坐标：
x：太庙龙脊
y：距主鼎七步
z：地下三层结构
这是双界签到的同步点。
只要她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完成签到，就能觉醒新能力。
她低头看系统。
弹幕终于恢复：
【双界签到倒计时：00:03:12】
【今日欧气炸裂，建议速去抽卡】
她抬头，看向仍在对峙的两人。
萧景珩的傀儡丝正一点点压进黑链屏障，寒气已经冻结了国师的半边衣袖。
但她知道，时间不多。
她抬脚，准备跃下。
就在这时，国师忽然开口：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命运早已写好。”
他抬起左手，机械义眼投射出一幅星图。
满天星辰排列成阵，正中央写着两个字：
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