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中,除了中尉,还有内史、军司、郎中令、大农等属官,如今随着宁平城之役全军复没,东海国属官也需要重置了。
不过裴妃不着急,先把兵权抓在手,再逐步征辟。
随即道:“萧悦,你领军练军颇有独到之处,我再代世子任为你中尉司马,军中事务与王郎商量着来。”
中尉司马并非中尉的属官,负责军队人员招募、罢遣、抚恤、赏赐,协助训练、监察军纪以及参议军事。
可征辟属吏。
“仆领命!”
萧悦躬身施礼。
何伦与李恽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目中读出了苦涩。
上中下三军将军是六品品秩,而中尉司马虽只八品,却是真正的位卑权重,这才是王妃自己人啊。
可是刚刚表过忠,反悔也来不及了。
裴妃又道:“刘聪随时来攻,妾已决定,三日内奉天子巡狩广成苑,诸公与百姓若有愿意走的,也请早做准备,不愿走的,妾不勉强。”
“阿翁!”
荀灌扯了扯荀崧的衣袖。
荀崧点头道:“老夫自当与天子一道。”
“不错,三日后,我们与王妃一起走!”
潘滔与卢志相视一眼,跟着道。
群臣也纷纷附和。
毕竟洛阳仅剩的武力掌握在裴妃手里,没有大军随行,这年头谁敢轻易上路?
如今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有东海王国军,裴妃成了事实上的主宰者。
裴妃扫了眼,便道:“天子想必不愿见妾,还请诸公向天子解释一番。”
“嘿,仆与卢子道去说!”
潘滔嘿的一笑,拉着卢志向闾阖门走去。
卢志一脸无奈,潘滔是什么人啊?
如果朝廷正常运转,如潘滔这类人,就是奸臣,心狠手辣,做事不留馀地。
不过群臣都觉得潘滔挺合适的,这种事,就得潘滔来说,而卢志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人心胸狭窄,手段酷烈,尤其是轸域之分严重,心向河北士人,与潘滔乃是绝配。
群臣不愿沾上这等事,陆续散去。
也有人遣随行的子侄辈,与萧悦打招呼,毕竟谁都能看出,萧悦是裴妃真正的心腹,关系处好些总是没错,今后或还有倚重之处。
只有梁芬,暗叹一声,跟在了滔卢二人后面。
“臣拜见陛下!”
潘滔、卢志与梁芬登上城头,躬身施礼。
“哼!”
司马炽哼了声,扫了眼梁芬,心里有了些底气,冷眼看着这二人。
梁兰壁暗暗叹息,心想都什么时候了,好好说话不行吗?
潘滔不以为意道:“东海王妃与众卿已决意三日后奉陛下巡狞广成苑,请陛下早做准备。”
司马炽阴沉着脸道:“朕若不去呢?”
卢志道:“我中夏从无被胡人执拿的天子,莫非陛下欲被刘聪执往平阳,执盖洗桶乎?”
“放肆!”
司马炽大怒。
梁芬劝道:“陛下息怒,如今除广成苑,暂无处可去。”
司马炽硬纠纠道:“朕若欲去往建邺,卿可愿护驾?”
梁芬摇摇头道:“王室已卑,莫说琅玡王,各地都督谁不怀有二心,吴地大族亦不愿奉迎天子,陛下不必担心周全,有臣在,无人能害陛下。”
“那就拜托阿翁了!”
梁兰壁生怕司马炽又说什么得罪人的话,连忙施礼。
司马炽面色数变,好一会,恨声道:“朕悔不该听信卿等之话,当时若移驾仓垣多好。”
梁芬无语的很,苟曦在青州行酷政,士民皆怨,皇帝落苟曦手上,说不定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潘滔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莫要让臣等难做,再请陛下管好宫中那帮奴婢,臣等就不打扰了,望陛下细思之,告辞。”
说着,与卢志拱了拱手,转身而去。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司马炽这才跳脚叫道。
梁芬眸光微垂。
说起来,大晋落到这个地步,东海王固然罪无可赦,可这位与东海王越的主相之争,让朝廷的元气进一步丧失。
足足五年,匈奴攻城掠地,鲜卑蠢蠢欲动,琅玡王在江东宵衣旰食,谁都在向前走,只有朝廷在大幅度后退。
梁芬一直秉持明哲保身的态度,尽量不卷入朝堂纷争,如今不禁反思,自己错了吗?
值此危难时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却挺身而出,这又让他有些羞愧。
梁芬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找到了萧悦,看着那年轻俊郎的面孔,眼里闪铄着未受秽浊俗世污染的清澈光芒,一时竟有些失神。
萧悦一边与来访的各家子侄辈寒喧,一边关注着城头,见天子忍下了怒火,不由暗暗点头。
这很好嘛!
人教人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郎君,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各家郎君也不是死缠着萧悦不放,稍稍客套两句便离去,见左右无人再来,陆玖凑头问道。
“不好说!”
萧悦摆了摆手:“不过无论如何,都莫要懈迨,三日后,我们就得走了,趁这时间,尽量再招蓦些兵卒。”
屠虎揉着后脑壳道:“下军将军领军一千,郎君手头的兵已经满了啊。”
萧悦澹澹笑道:“中尉司马自有选兵练兵之职,况且张将军只有兵两百,先想办法募满五百。”
张硕浑身微震。
萧悦看过去道:“张将军请回,明日过来与我会合。”
“诺!”
张硕拱手,领着军卒离去,有受伤的,互相搀扶。
萧悦又向王玄道:“王郎可有吩咐?”
王玄叹了口气拱手道:“家门不幸,我暂时无心操持外事,军务就拜托给萧郎了,萧郎若遇上麻烦,可来寻我。”
萧悦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叹息道:“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托萧郎吉言!”
王玄拱了拱手,翻身上马。
王惠风也搀着王景风上车,却是不经意地看了眼萧悦。
“走罢!”
萧悦挥了挥手。
伤兵们互相搀扶,蹒跚而行,却是神情振奋,似未受了宁平城全军复没的影响,而是沉浸刚刚的险胜中,你一句,我一句地吹嘘着战果。
“鸳鸯阵如何?”
萧悦向刘龙问道。
刘龙正是鸳鸯阵十八名队主之一,又是战至最后三十五人中的一员,是萧悦的重点关注对象。
此人虽然力量不算大,但头脑灵活,对战场的态势感知很强,属于那种有脑子的兵。
刘龙笑道:“郎君这阵了得,外人看不懂,以为碰上骑兵就无从施展,实则不然,只须配备偏厢车,平时多习拉弓射箭,一样能杀的骑兵大败而归。”
“好!”
萧悦点头道:“君既有信心,我便把鸳鸯阵交由你来统带,会尽快给你凑足一幢之数。”
“仆领命!”
刘龙精神大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