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禁地，一处形如巨兽咽喉的狭窄岩窟。
空气里弥漫着腐叶、血腥和某种石头受潮后的铁锈味，粘稠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此刻，这唯一的通路上却堵满了人
各派弟子，衣衫染血，气息紊乱，脸上刻着禁地特有的疲惫与戾气。
他们被迫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充满怨气的长队。
队伍前方，信道略微开阔处，一个身影就那么大喇喇地悬在半空。
簇新的青衫在一片灰败中扎眼得近乎挑衅。
方宇双手抱胸，脚尖离地寸许，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懒散姿态“站”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百无聊赖的意味，但那微微眯起的双眼里，偶尔掠过的电芒，却让下方所有抬起的目光都象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粘稠的浓雾。
“妈的又是他！”
队伍中段，一个天阙堡的壮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旁边一个掩月宗的女弟子脸色煞白，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屈辱和恐惧。
她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渗出血来，手里紧攥着一个尚带体温的储物袋，指节同样发白。
她身旁，几个同门师妹眼神躲闪，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斗着，仿佛回忆起了某个师姐被瞬间劈成焦炭的恐怖景象。
“快点，后面的跟上。”方宇的声音不大，甚至称得上“温和”，象是菜市场里催促摊主找零的普通顾客。
但这声音落在众人耳中，却比最恶毒的咒骂更令人心头发寒。
“血色试炼时间宝贵得很，诸位道友就别搁这儿玩‘一步三回头’了，眈误了你们寻宝，我多过意不去啊？”
一个穿着黄阙门服饰的瘦高个修士排在队首，脸上肌肉抽搐着，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一株灵气稀薄、叶片都有些蔫巴的普通灵草，哆哆嗦嗦地高举过头。
“方方师兄您看这”瘦子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这玩意儿，扔路边都未必有人捡。
悬在空中的方宇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呵”。
这声“呵”吓了那人一跳。
“咵嚓——！”
毫无征兆！
一团翻滚着毁灭气息的漆黑雷云飘在了他的头顶。
瘦子脸上那讨好的、卑微的、侥幸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凝固、褪去。
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时，那瘦子急忙叫喊：“不！你敢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就算你有雷宝，你也你敢！你敢，我就让你全家陪葬！”
听到威胁，方宇继续保持笑容，他拍了拍瘦子肩膀，说道：“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就吓唬吓唬又不会真的动手，我的原则是别人先动我再动，全部都是反击。”
“但你好象刚刚是在威胁我”
他的笑容僵住。
然后——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窄的岩窟内被无限放大、反弹，震得人耳膜刺痛，心神欲裂！
耀眼的紫光瞬间吞噬了瘦高的身影，将他连同那株可怜的枯草，以及他所有来不及实现的幻想，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光芒散尽。
原地只剩下一片焦黑扭曲、勉强能看出人形的轮廓。
刺鼻的、混合着皮肉焦糊和臭氧的恶心气味，如同瘟疫般迅速弥漫开来，钻入每个人的鼻腔，狠狠搅动着他们的胃袋。
“呕”
有人忍不住干呕出声。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信道。
只剩下瘴气翻滚的呜咽、远处不知名妖兽的嘶鸣，以及队伍中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所有的不甘、愤怒、怨毒，在这一刻都被那纯粹的、暴烈的死亡气息彻底冻结、碾碎。
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劫后馀生的麻木。
方宇终于动了动。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驱散面前那缕若有若无的焦烟。
然后，他微微歪头，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惨白如纸、写满惊惧的脸，语气里带着一丝“你们真是不识好歹”的无奈感慨：
“啧，我这人还不够温柔吗？”
“讲道理，在这种地方。”他指了指脚下像征着血色、死亡与掠夺的禁地泥土，“象我这样的‘强者’，按正常剧本，你们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坑里，身上的储物袋都被扒干净了，连裤衩子都保不住。”
“而我呢？”方宇摊开手，一脸我简直是个圣人的表情，“还在这儿心平气和地跟你们温声细语地‘要’。”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向队伍里几个眼神闪铄、下意识捂住腰间或胸口的人。
“该知足了，朋友们。”
“来，下一位。”
方宇抬了抬下巴，声音恢复了那种温和的、不容置疑的催促，“动作麻利点，别眈误了你们的‘宝贵机会’。”
队伍死寂地向前蠕动了一下。
这一次，没人再敢有丝毫尤豫或侥幸。
排在后面的修士，几乎是哆嗦着将身上所有能拿出来的、带着灵气的东西，一股脑地掏了出来，双手奉上，生怕慢了一步，自己就成为下一个在焦臭味中散去的亡魂。
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焦糊味，成为了此刻最有效的催促剂。
血色试炼的残酷法则，在这一刻，被悬在空中的那道青衫身影，诠释得淋漓尽致。
想要寻仙问道，死人本就是家常便饭。
说句可笑的，这群惊恐模样的修士，手底下的命可是远超方宇。
方宇在这儿，别说是魔头了，他连个巡山小妖都算不上。
众人的心情，可不是被抢了机缘才如此愤怒。
他们气的是，为什么不是自己在抢，在夺。
抢了个差不多，方宇回到自己血色禁地的“小家”。
他盘膝坐在那方灵玉雕琢的石台前，面前漂浮着从血色禁地各处“收集”来的灵光闪铄的材料——星魄草的点点星辉、冰晶莲的剔透寒气、几株年份尚可的灵草，还有一堆杂七杂八闪铄着不同光泽的矿石和灵物，宛如一个刚刚打劫了宝库的暴发户。
“炼了这些，吃了丹，我从结丹到元婴？”
“那不无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