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苏清影所有的心理建设在看到他清澈又茫然的眼神时，瞬间土崩瓦解。
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热。
“你醒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要不要叫医生？”
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试图用关心掩盖内心的慌乱。
李昭的思维还有些迟钝，麻药的余威让他的思考像是隔了一层纱。
他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声音沙哑：“还好…就是有点没力气。”
他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些明显不属于医院配置的果篮和补品上，眼神里的困惑更深了。
“这些是”他轻声问，视线最终回到苏清影脸上：
“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些东西，我记得我好像做了手术？”
他现在脑子里昏昏沉沉，连领证这种事情，都觉得是一个梦。
害，怎么可能和学姐结婚呢。
苏清影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她拿起一旁的水杯，插上吸管，小心地递到他唇边：“先喝点水，慢慢说。”
看着他顺从地吸了几口水，苏清影的心软成一滩水。
她放下水杯，斟酌着开口，决定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李昭。”她的声音很轻：“我们结婚了。”
“咳咳咳”
李昭首接被还没咽下去的水呛到了，猛地咳嗽起来。
苏清影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拍他的背：
“你慢点！别激动！”
李昭好不容易缓过气，也顾不上伤口的疼痛，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清影，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结结婚？”他的声音因为咳嗽变得更加沙哑：
“学姐，你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你进手术室之前。”
苏清影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的震惊目光，耳根通红地解释：
“医生说要首系亲属签字才能手术，我一时着急，就就拉你去民政局领了证。”
李昭彻底石化在了病床上。
信息过于巨大，他的大脑cpu彻底烧了。
一场手术的时间，他不仅多了个老婆，而且老婆还是学生时代遥不可及的女神？
这比他的颅内肿瘤更让他觉得不真实。
“所以”他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目光落在那些礼品上，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些东西是学姐你的朋友或者公司的人送来的？”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边有谁会送来这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
苏清影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她看了一眼那些礼品，又看向李昭，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不是。”她缓缓摇头：“这些是来看望你的人送的。”
“看我？”李昭更懵了，“谁啊？我老板？他没那么大方啊，不对，我都把老板给炒了啊”
苏清影微微倾身，靠近了他一些，那双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她压低了声音：“李昭，你老实告诉我，你除了打工，是不是还在外面偷偷给人算命？”
李昭看着苏清影那双写满了“你继续编”的杏眼，硬着头皮，试图用最真诚的语气解释道：
“学姐，你知道了，算命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都是些概率学和察言观色，再加上一点e语言的艺术。
那位王先生的事，真的就是个巧合加强版的误会。”
苏清影看着他苍白脸上努力做出的诚恳表情，又回想了一下王董那近乎虔诚的感谢态度，心里总觉得这“巧合”未免也太巧了点。
但看他一副虚弱又急于解释的模样，她暂时把疑问压了下去，刚想开口说“好吧，先休息”
就在这时，那部放在床头柜上的旧手机，不识时务地嗡嗡震动起来。
李昭：“”
苏清影：“”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那台仿佛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一个陌生号码。
李昭深吸一口气，感觉头更痛了。
他看了苏清影一眼，似乎在寻求某种许可或支持。
苏清影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
李昭无奈，只好伸手拿过手机，犹豫了一下，干脆按了免提键——以示清白。
“喂？哪位？”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中年妇女激动得几乎破音的声音，语速快得像是抢答：
“哎呦！是李大师吗？！哎呀妈呀！太谢谢您了！您真是活神仙啊！救命恩人啊！”
“大师？”
李昭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苏清影，后者正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意味更加复杂了。
电话那头的妇女完全没察觉这边的诡异气氛，继续她的激情演讲：
“李大师！上次多亏了您啊！
您说我爸今年流年不利，尤其不能回老宅住，煞气重，冲撞太岁！
我们本来还不信，觉得您年纪轻…
哎呀呸呸呸，是我们有眼无珠！”
“结果您猜怎么着？！我那个倔驴老爹非要回去住两天，就昨天晚上起夜，首接在老宅那破旧门槛上绊了一跤，摔晕过去了！
要不是我弟弟刚好不放心，半夜过去瞅了一眼，及时发现送医院，医生说差点就脑梗没了！
瘫在那儿都没人知道！”
“李大师！您这哪是算命啊，您这是救命啊！
您把我爸的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了，这恩情我们一家子都没齿难忘！
费用我马上给您双倍打过去！不！三倍！您必须收下！”
妇女的声音充满了后怕和感激，情绪饱满得几乎要透过电话线溢出来。
李昭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那个…阿姨，人没事就好…赶紧照顾好老爷子，医院那边要紧…”
“哎哎！好好好！听大师的！我们一定好好照顾！
大师您真是好人！功德无量！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谢谢！太谢谢了！”
妇女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昭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苏清影那双眼睛。
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巴巴地：“咳咳，那什么，学姐，这个也是巧合，你信么？”
苏清影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仿佛有流光转动。
她忽然觉得，这场因为冲动而开始的婚姻，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的声音轻柔的问道：“李昭，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好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