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债主，族长快去（42k）
修炼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只有清心茶袅袅的热气在无声盘旋。
林毅注视着艾瑞莉娅，心中恍然。
他不得不承认，艾瑞莉娅的思虑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深，也更大胆。
“我明白了。”林毅缓缓点头，接受了艾瑞莉娅关于星球分配方式的整体建议。
“那么，关于你提到的折价出售给希娜家族的部分，你觉得，采取一个什么样的折扣比较合适？”
林毅原本的想法，是象征性地收个一折、两折，意思一下即可。
毕竟希娜家族为了支持他，几乎掏空了流动资源，现在还处于只出不进的恢复期，财力必然十分紧张。
收取过高的价格，并不符合他回报盟友的初衷。
艾瑞莉娅闻言，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边缘，陷入了沉思。
她微微蹙眉，似乎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
几秒后，艾瑞莉娅抬起头，试探性地说道：“五折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林毅回应，她又立刻自我否定般地摇了摇头：“不，五折还是有点低了，显得太轻易。还是六折吧！”
林毅被她这一手反向砍价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本是担心价格高了对方承受不起，结果对方反而主动把价格抬了上去。
“六折？”
林毅有些疑惑地反问道，“艾莉，这个折扣会不会有点少了？据我所知，你们希娜家族目前的财力应该相当紧张。以六折的价格，你们恐怕也买不起足够安置全族人的生命星球吧？”
他以为艾瑞莉娅是过于为他考虑，想要为希娜家族争取一个“相对合理”而非“纯占便宜”的价格。
然而，艾瑞莉娅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毫不尤豫地点头，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坚定：“当然买不起。我要的，就是买不起。”
林毅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他并非愚钝之人，结合艾瑞莉娅之前关于家族内部可能存在异议的暗示，林毅瞬间明白了她的真正意图。
“艾莉，你是想？”
林毅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已经传递了完整的疑问。
艾瑞莉娅迎着林毅的目光，坦然承认：“没错，团长。虽然买不起，但是可以欠债。我希望让您成为我们希娜家族的债主大债主。”
她笑了笑，将声音压低了些，象是在同林毅商量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正如我之前提到的，家族内部，一直有些老古板，对于离开经营了无数年的族地，举族迁徙至人族疆域，并将几乎所有希望押注在您身上，是抱有异议的。只是之前形势所迫，加之祖母力排众议，才得以成行。”
“如今，即便您以最低的价格出售星球给我们，在这些老古板看来，这也只是我们对您前期投资的‘应有回报’，是您‘欠’我们的情分。他们或许会接受，但心底未必会生出多少真正的感激，甚至可能觉得理所应当，未来在某些决策上，依然可能倚老卖老，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说着，艾瑞莉娅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可若是价格定得高一些，高到我们现阶段根本无法全款支付，需要向您借贷，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不仅拿到了星球，解决了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我们欠下了巨额的债务。”
“面对一位潜力无穷，并且还是我们家族最大债主的存在，以那些老古板的性子，可就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说‘不’，或者提出过分的要求了，这份债务，会成为维系我们双方关系最牢固的纽带之一。”
“同时，恐怕也会成为你祖母璃月压制内部不同声音的最有力工具”林毅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他再一次认真地看了看艾瑞莉娅，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位并肩作战的伙伴。
沉默了片刻后，林毅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一饮而尽。
随即，林毅做出了决定。
“好。”他沉声道，“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六折，部分款项可延期支付，具体细节，我需要与璃月族长当面敲定。”
林毅看向艾瑞莉娅，“将这个消息，通知给璃月族长，请她在虚拟网络中一叙。有些事，需要当面谈更清楚。”
“是，团长。”艾瑞莉娅起身，郑重地向林毅行了一礼，“我代希娜家族，感谢您的理解与支持。”
艾瑞莉娅的身影消失在修炼室门口，去安排与璃月族长的虚拟会面。
——
与此同时。
蓝星附近局域，于幽暗宇宙中静静悬浮的希娜家族巨型生态舰队旗舰——“逐星者”号的中央会议室内，气氛却与林毅那边的“谋划未来”截然不同。
原木所制的会议长桌旁，坐着希娜家族目前的内核层。
族长璃月坐在主位，坐在她左手边第一位的是负责资源与财政的璃山长老，对面是掌管族内纪律与安全的铁岩长老，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周身散发着低气压。
旁边是负责教育与年轻一代培养的云芷长老，一位气质温婉但此刻眉宇紧锁的女性，她面前的光幕上显示着年轻族人近期的修为进度对比图，那一片刺眼的负增长标记让她忧心忡忡。
还有其他几位负责商贸、后勤、技术等事务的长老和执事，无一不是面色凝重。
会议室前方，巨大的光幕上，家族智能生命“奥兰”正用那平稳无波的声音，念出一组组冰冷的数据，每一个数字都象鞭子抽在与会者的心上。
“家族储备通用能量单元，较迁徙前峰值下降百分之十二点三。主要消耗项为舰队维持、生态圈循环及基础修炼阵法供能。按目前最低保障消耗速率计算，库存仅能维持标准运转约一点三万个标准年。若遭遇突发情况需提升能源等级，此时间将大幅缩短。”
“源能结晶库存已触发警报。非战斗串行及内核研发人员月度配额削减百分之七。已有十七名处于突破临界点的族人，被迫延缓晋升进程，其中三人出现轻微境界不稳迹象。”
“家族特产资源，‘月光苔’库存仅馀百分之八十三点七，‘星莹草’库存百分之七十五点一，‘空灵木芯’库存百分之七十四点二。上述资源为家族传承功法《希娜月华录》及多种独有药剂、阵法的内核辅材。预计，八千年后，将全面停供。”
“近三个标准月全族修行效率监测报告：平均修行效率较迁徙前下降百分之十五点四。五千岁以下年轻一代下降尤为明显，平均降幅达百分之二十二。主要原因分析：环境适应性压力，源能及特产资源短缺。部分传承修炼因资源问题无法进行，族人普遍存在焦虑与不确定情绪。”
每一条数据的读出，都让会议室内的温度降低一分。
每一条数据的读出，都象是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所有与会者的心头。
长老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眉头紧锁，有人无声叹息，更有人目光闪铄，欲言又止。
虽然还没有人直接站起来质疑族长璃月当初“离开族地，全力投资林毅”的决策，毕竟林毅展现出的天赋和其师门的背景，长远来看依然值得期待。
但现实的困境却象冰冷的潮水，不断侵蚀着大家的信心。
“族长”
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的璃山长老，忍不住开口道：“资源只出不进，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啊。林毅团长确是潜龙在渊，未来可期，但那毕竟是‘未来’。我们全族上下每天的消耗都是实实在在的。”
“是否应该考虑，在不影响与林毅团长盟约的前提下，尝试接触一些人族内部的其他势力，或者查找一些短期能够获取资源的途径？哪怕只是缓解一下眼前的压力也好。”
铁岩长老沉声接口，“璃山长老所言在理，坐吃山空，乃取死之道。舰队防御虽暂时无忧，但资源匮乏导致人心浮动，内部隐患正在滋生。近期，违反禁令的小型摩擦事件，较去年同期上升了不少。纪律压力很大。”
云芷长老叹了口气，“我担心的，是年轻族人的心气。看着同龄人因资源所限修为放缓，听着外界那些关于我们‘丧家之犬’的流言蜚语，他们的眼中，正在失去光。”
“前几天，有个天赋很不错的孩子偷偷问我，‘云芷长老，我们离开家乡，真的对吗？’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不伤了他的心，又能维护家族的决策。”
会议室内弥漫着一股愁云惨淡的气息。
资源的匮乏，前途的未卜，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就连一直稳坐主位的璃月，放在桌面下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她何尝不知道家族的困境？
但贸然接触其他势力，不仅可能引起林毅的误解，在人族疆域这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里，也极易陷入更复杂的旋涡。
就在争论声渐起，会议室内的愁云惨淡几乎要凝结成实质之时，智能生命“奥兰”那独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接收到来自艾瑞莉娅小姐的最高优先级加密传讯。东锋佣兵团团长，林毅阁下，邀请族长璃月，于三标准分后，在指定虚拟网络加密节点进行会面。”
争论声戛然而止。众人都看向璃月。
璃月揉了揉眉心，强压下心中的纷乱，准备履行族长的职责：“既然是林毅团长相邀，想必有事。会议暂停，我”
她正准备暂时离席，连接虚拟网络，之前那位一直对现状颇有微词的璃山长老却带着些压抑不住的怒意开口了：
“族长！”
“何事能比眼下关乎我族存续的族中大事更重要？会议议程只剩下几项，用不了多少时间便能结束。为何不先传讯给艾瑞莉娅，让林毅团长稍待片刻？如此急匆匆地中断会议，未免有些失礼，也显得我希娜家族太过急切了。”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悬浮在空中的生命“奥兰”，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奥兰大人，您也劝劝族长。眼下家族事务千头万绪，正是需要族长坐镇决策之时。”
在希娜家族，智能生命“奥兰”地位超然，其建议往往具有很重的分量。
然而，这一次，“奥兰”的反应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那柔和的光球微微闪铄了一下，模拟出一个极其拟人化的“扯嘴角”的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事情。
它没有直接回应璃山长老，而是用一种近乎“玩味”的语气，将艾瑞莉娅传讯中附带的内核信息，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传讯附件备注：林毅团长于师门聚会中，获其师门三师姐，永恒神灵——千幻冕下，赠予十万颗生命星球。现特邀璃月族长，商谈关于‘折价出售’部分生命星球予我希娜家族之具体事宜。”
“奥兰”顿了顿，目光转向刚才发言的璃山长老。
“璃山长老，你，现在确定，要让林毅团长‘稍待片刻’么？”
但璃山长老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腾”地一下站起身，甚至因为动作太猛，椅子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声音，但他根本顾不上。
他急切地转向还坐在主位，同样被这消息震撼，正努力平复呼吸的璃月，几乎是吼了出来：
“族族长！您还愣着干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甚至急切地做出了催促的手势，仿佛璃月晚上一秒，那天大的机缘就会飞走一般。
“快去啊！立刻！马上”
他这一嗓子，仿佛惊醒了梦中人。
其他长老也纷纷反应过来，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和矜持。
“对对对！族长，快去！”
“此事乃我族当前第一要务，不，是唯一要务！会议暂停！无限期暂停！”
“快！别让林毅团长等急了！”
巨大的惊喜冲刷掉了所有的焦虑和阴霾，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急切催促的声音，与几分钟前那愁云惨淡的氛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璃月看着下方瞬间“变脸”的众人，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相对其他长老而言，璃月对林毅还是比较熟悉的，因此，这会儿，她反而没那些长老那般急切。
因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站起身，环视众人，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诸位，我明白了。会议暂停，一切待我与林毅团长会谈后再议。”
她不再多言，转身，步伐比平时更快，却依旧保持着族长的风度，走向专用的虚拟网络连接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