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时分的大礼堂,依旧是人声鼎沸,温暖明亮。金色的盘子里盛着培根、
煎蛋和香肠,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和南瓜汁的甜香。天花板上,仿照外面灰蒙蒙天空的魔法云层缓缓移动,透下些许微弱的光。
哈利坐在格兰芬多长桌旁,心不在焉地戳着盘里的香肠。不远处,赫敏试图在最后时刻进行填鸭式记忆,她不停重复着《常用药剂》中复杂的配料表,为即将到来的魔药课测验做最后冲刺。罗恩则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地祈祷,希望斯内普今天能“网开一面”,尽管他们都知道这希望多么缈茫。
教师席上,麦格教授正小口啜饮着一杯红茶,目光习惯性地扫视着下方熙攘的学生。看着孩子们维持着日常的喧嚣与活力,她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了一瞬。
这种平静的日常,在洛丽丝夫人遇袭后显得如此脆弱而珍贵。
她衷心希望,最坏的时期已经过去。
可惜,她的这一份心愿,在下一秒便被彻底击碎。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礼堂的大门外冲了进来。
那是一名斯莱特林学院的男生,脸色惨白如纸,胸膛剧烈起伏,院袍上沾着可疑的灰尘,仿佛刚在地上滚了一圈。他完全无视了礼堂中的学生,象一个锋利的箭头,径直穿过人群,跟跄着扑向教师席上的麦格教授。
“教————教授!麦格教授!”男孩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几乎要刺破礼堂嘈杂的背景音。
礼堂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麦格教授猛地放下茶杯,瓷杯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急响。
她站起身,身体前倾,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面前这个狼狈的学生。
“冷静点,孩子!”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严厉,但仔细听,能察觉到其中的紧绷,“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袭击!又发生了!”男孩大口喘着气,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不这样做心脏就会跳出来,“在————在地下一楼的走廊!贾斯廷—芬列里!他————他躺地上————一动不!个雕像!墙上还有————有血————血字!”他几乎无法完整地说出“血字”这个词,巨大的惊恐扼住了他的喉咙。
“血字”一词,如同一个冰冷的恶咒,瞬间冻结了教师席周围一小片局域的空气。
麦格教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她扶住了桌沿才稳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和那个报信的男孩一样苍白。
贾斯廷—芬列里,一个赫奇帕奇的、麻瓜出身的男孩————
怎么会的!?
林奇明明说过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没有丝毫尤豫,已来不及思考更多,麦格教授已从座位后快步走出。
“带路!”
她简洁地对男孩命令道,随后她的身影跟着那名斯莱特林男生迅速消失在礼堂大门外。
整个过程的发生不到短短一分钟,却象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扩大的涟漪。
起初是、只有靠近教师席的学生们听到了所有的对话,随即,信息在交头接耳中被传递,学生们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嗡嗡地讨论声在礼堂里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麦格教授怎么走了?”
“我好象听到————袭击?”
“什么!谁被袭击了?”
“是斯莱特林的人来报告的————”
不安的低语逐渐汇聚成恐慌的暗流。赫敏猛地合上了桌上的书,眉头紧锁;
罗恩也忘了咀嚼,呆呆地望着门口;哈利感到额头的伤疤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淅的刺痛,这感觉让他胃部一阵翻搅,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
地下一楼的走廊里,当麦格教授带着一阵冷风赶到时,斯内普已经在那里了。
显然,斯莱特林的学生先通知了他们敬爱的院长。
他象一道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剪影,背对着入口,站在走廊拐角处,挡住了那骇人的景象。听到脚步声,他才转过身来,那张蜡黄、惯常毫无表情的脸上,此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与凝重。
“麦格教授。”他打了个招呼,随即侧身让开,露出了身后的景象。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眼前的画面还是让麦格教授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赫奇帕奇的贾斯廷—芬列里,那个对魔法世界充满好奇的男孩,此刻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仰面躺在冰冷的石地板上。他的双臂僵硬地紧贴身体两侧,双腿伸直,整个人象一根被瞬间冻结的木棍。他的眼睛眼睛紧紧闭着,脸上却凝固惊骇万分的表情。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白色,仿佛所有的鲜血和生命力都在一瞬间被某种邪恶的力量强行抽离。
此刻的他,不象一个活生生的人,更象一尊粗糙的、未完成的、充满了痛苦印记的石象。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就在他身体不远处的墙面上。
那面原本只是有些岁月侵蚀痕迹的古老石墙上,一行潦草、狰狞、仿佛用尽所有恶意书写的字迹,在昏暗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暗红色光泽。那颜色已然部分干涸发黑,散发出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腥气。字迹的边缘粗糙不规则,仿佛是用手指,或是某种更粗糙、更原始的东西,蘸着那不详的“墨水”,用尽全力划刻上去的:“与泥巴种为伍者,同此下场。”
“他还活着。”斯内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初步检查过,没有明显外伤,生命体征微弱,但确实存在。他陷入了一种————非常深层的石化或禁锢状态。这不是我们常见的石化魔咒。”
当听到贾斯廷还活着的时候,麦格教授感到自己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梅林保佑————我们还来得及。”她立刻掏出魔杖,“必须马上把他送到庞弗雷夫人那儿!”
“等等。”斯内普的声音制止了她正要挥动魔杖的动作。
他蜡黄的脸上表情凝重,目光从墙上的血字缓缓扫过,最终落在麦格教授脸上。
“这个男孩的情况很稳定,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应该让另一个人看过现场后再移动他。”
“谁?”
斯内普没有回答,但他阴沉的目光投向了麦格教授身后的走廊阴影。
林奇的声音几乎同时从那里传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