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中的火焰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短暂的沉默如同实质,填满了石屋的每一寸空间。
林奇的笑容并未完全从脸上褪去,但那双眼睛却变得锐利起来,目光牢牢锁定了对面的老人。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
“你仍旧无法信任我。”林奇的声音平静而清淅,并非质问,而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邓布利多湛蓝色的眼眸在半月形镜片后平静地回视着他,那目光悠远深邃。
他没有否认,只是用那特有的、带着嗡嗡声的嗓音,平和却坚定地回应:“在消灭伏地魔这件事情上,我完全相信你的立场。”
他顿了顿,双手在身前优雅地交叠,大拇指互相轻轻地摩挲着。
“但同时我也相信,在通往那个共同目标的道路上,在消灭伏地魔的过程中,你一定会借机完成自己的打算——那些或许与‘消灭伏地魔’并行不悖,却必然隐藏着深远影响和潜在危险的打算。林奇先生,这正是我无法完全信任你的地方。”
邓布利多的话语不再绕圈,变得直接而干脆。
抛去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摒弃掉那些别有深意的试探,坦率的将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指了出来。
他对林奇的信任仅限于目标,却绝不包括手段和过程中的隐秘意图。
林奇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去,陷进柔软的沙发靠背里。
这个动作让他的姿态显得更加放松,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与他眼中凝聚的专注形成鲜明反差。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长久地凝视着邓布利多。
壁炉的火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跃,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石屋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林奇的唇角终于再次向上弯起一个弧度,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所以,”他的声音一如之前一样平稳,仿佛刚才那空气凝固的片刻是记忆里的幻觉,“你想怎么做?邓布利多校长,将我再次困死在这座石屋里吗?”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悉听尊便”的姿态,目光却依旧锁定着邓布利多,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邓布利多捋了捋他银白色的长须,那动作缓慢而富有韵律,象是在整理思绪,也象是在给接下来的话增添分量。
“当然不。”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而沉静。
他的目光向着旁边看去,言语中带着一种追忆往昔的感慨,“当我年轻的时候,魔法部曾经怀疑我密谋参与了一些……嗯,不太符合他们心意的事情。
为了监控我的活动,他们给我的手臂上,戴上了一对特制的护腕。”
他的目光看向林奇,“那对护腕,能够精确地记录下我施放过的每一个咒语,无论大小强弱,无论善意恶意。它只会精准切实的,记录下我所有的魔法行为。”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林奇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奇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他的目光下垂,从邓布利多的脸上,移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只是伸出右手,指尖捏住左手的手腕,缓缓的摩挲着。
但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睛里,一股风暴在无声地蕴酿、旋转。
仅仅只有几个呼吸,但感觉却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
那眼中的风暴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林奇抬起头,脸上展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标准笑容。
“可以。”他的声音清淅而干脆,没有丝毫尤豫,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你低估了伏地魔在我心中的重要程度”
林奇放下了双手,面容平静的对着邓布利多说道。
直接干脆的回答显然出乎邓布利多的意料。
老人镜片后的蓝眼睛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隐忧所取代。
林奇的妥协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一分。
“但我有一个条件。”林奇紧接着说道,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只是那笑并不是平日里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嘴角咧的更开,象一个即将进行恶作剧的孩童。
“什么条件?”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问,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做好了作出艰难决择的准备。
林奇坐直了身体,伸出一根手指举在空中。
“很简单。”他的语气轻松,象是在推销一个绝妙的商业点子,“做我们石塔商会巫师对战卡牌的代言人吧。”
“你看,我们的卡牌风靡整个魔法界,从霍格沃茨的学生到翻倒巷的商人都在玩。
但就象那些飞天扫帚会请魁地奇比赛明星代言一样,我们的巫师对战卡牌也需要一个足够分量、足够权威、也足够……受欢迎的代言人。
试问,能有谁,在这些方面比得过,本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霍格沃茨的校长——阿不思·邓布利多!
你成为巫师对战卡牌的代言人,对卡牌的推广,对商会的声誉,都是难以估量的提升!”
他顿了顿,收敛了一些笑容,补充道,“当然,酬劳方面,我们商会绝不会亏待您。”
邓布利多被林奇跳脱的思维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刻,瑞智如他,也猜不透林奇这个提议背后隐藏的目的。
他用右手捋着自己雪白的长胡子,沉吟思考了片刻。
“请容许我拒绝,林奇先生。”
邓布利多看着林奇的眼睛,诚恳的说道:“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威森加摩的首席魔法师,我身份所代表的,使我与这类商业活动无缘。”
林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盯着邓布利多的表情:“那么可以请您作为特邀嘉宾,前去观赏今年举办的第一届世界巫师对战卡牌冠军赛吗?”
接着不等邓布利多回话,他又补充道:“我们会邀请魔法体育运动司的司长到场进行开场致辞,甚至邀请魔法部部长观赛。”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林奇一眼,仿佛想从他那张带着微笑的脸上,看出这看似随意的要求背后,是否隐藏着更深层的意图。
最终,他点了点头。
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一场盛大赛事,对他来说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我会在那里的。”邓布利多的声音恢复了平和的嗡嗡声,“事实上,我本人也很喜欢这种新奇的游戏,有段时间,我吃了很多份巧克力蛙来收集卡牌。”
“我很高兴你能喜欢这个游戏。”
二人对视着笑了起来。
但没过多久,笑声渐歇。
没有多馀的废话,林奇伸出了他的双手。
邓布利多从他袖口中,掏出了那根布满结节的接骨木魔杖。
他动作优雅而精准,魔杖尖端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弧线,杖尖凝聚起一点纯净柔和的银白色光芒,轻轻对着林奇的手腕一点。
一道银光如同有生命的溪流,轻盈地流转在林奇的手腕上。
一对小巧精致的白银手环凭空浮现,完美地贴合在林奇的手腕上。
它们造型古朴简约,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
触感冰凉,质感象是金属,却没有金属特有的重量感。
手臂转动间,没有任何的不适,仿佛它们本就是肢体的一部分。
林奇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白银手环,在壁炉的火光下泛着内敛的、冷冽的光泽。
“从现在开始,”邓布利多收回了魔杖,声音平静无波,“它会忠实地记录你所施展的每一个魔咒。
我希望,我们都能从这份来之不易的‘坦诚’中,找到继续合作的基础。”
“当然,邓布利多校长。”林奇放下双手,动作自然地将那对手环掩藏于袖口之下,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懈可击的微笑,“你会看到我的诚意的。”
邓布利多没有再多做停留。
他站起身,目光在林奇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告辞离开,从门口走了出去。
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和声响。
石屋内,壁炉内的木柴发出一声噼啪的炸响,火光猛地摇曳了一下。
林奇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将其呼出。
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他缓缓抬起左手,拉开袖口,指尖轻轻摩挲着刚刚被戴上的白银手环。
冰凉的金属触感通过指尖传来,清淅地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哈……”一声极轻的感叹从他喉间溢出,在寂静的石屋里显得格外清淅。
“先生!托茨又泡一杯茶!”
邓布利多走后,托茨又出现在了石屋中。
刚才林奇和邓布利多开始谈话时,牢牢遵守着家养小精灵守则的托茨就离开了石屋,直到邓布利多离开才再次返回。
此刻已经无声无息的收拾好了邓布利多用过的杯子,又帮林奇重新泡了一杯茶。
林奇仍旧处于感慨的情绪之中。
他放下手,身体向后深深陷入沙发,目光投向壁炉中跳跃的火焰,嘴里喃喃自语道:“托茨啊你要记得,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你已经得偿所愿,千万不能让别人明白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一旦让别人知道了你的目标,明白了你的底线
那么不论你有多聪明,多瑞智,多么的博学多识,你的行为,也是可以预测的,可以看穿的”
托茨不明所以的站在旁边,完全不明白林奇话语中的意思。
再次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银色手环,林奇拉起了袖口。
“正好一切事情都安排完毕。”林奇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让我做一段时间的模范教师吧。”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城堡,校长办公室。
巨大的石兽旋转着让开信道,邓布利多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办公室内温暖舒适,墙上历届校长的肖象画有的在打盹,有的则好奇地探出头。
凤凰福克斯在栖枝上发出一声低沉的清鸣。
斯内普教授如同一个凝固的黑色剪影,静静立在办公室的中央。
他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长袍,脸色比平时更加蜡黄阴郁,薄唇紧抿成一条严厉的直线。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显然已经等侯多时。
邓布利多开启办公室门扉的声音仿佛是一个开关,斯内普猛地转过身,黑色的眼眸看向邓布利多,里面翻涌着焦灼、疑虑和一种近乎质问的急切。
“怎么样?”斯内普急切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绷得紧紧的,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邓布利多走到他巨大的书桌后坐下,双手指尖相对抵在唇前,湛蓝色的眼睛通过镜片,深深地看了斯内普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包含了肯定、凝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正如你所猜测的。”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嗡嗡的回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淅,“他承认了发生在兰开夏郡工厂区的事情是他本人做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斯内普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对这个事实感到震惊,“这里和兰开夏郡隔着几百公里,即便那瓶魔药能够增强巫师的施法距离,也绝不会达到如此惊人的距离!”
邓布利多看向斯内普:“很显然,林奇先生发明了一种能使他隔空施法的炼金造物。
但我认为,你所炼制的魔药也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可以察觉到他藏在平静外表下的虚弱。
恐怕就是你所说的魔药副作用在他体内爆发的后果。”
斯内普的眉头紧紧锁起:“虚弱…到什么程度?”
“难以施放一个复制咒。”邓布利多平静地陈述。
斯内普的眼睛亮了起来,如同发现目标的蛇:“你制住他了?”
“没有,西弗勒斯,为什么我要那样做?”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平稳。
斯内普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混杂着荒谬和愤怒的扭曲:“为什么?!那样你就能用你那炉火纯青的摄神取念,撬开他的脑子!掏出他所有肮脏的秘密!我们就可以在黑魔王面前抢得先机!而不是象现在这样,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他和他打交道!”
邓布利多抬起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仪。
“西弗勒斯。”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坚守底线,正是我们和伏地魔最大的区别!
如果我们象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么我们也就变成他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城堡的墙壁,望向禁林深处那座石屋。
“而且,我已经为林奇先生戴上了魔法检测手环,从现在开始,我会知道林奇先生施放的每一个咒语。”
“但我们仍然不能,西弗勒斯。我能感觉到,他接受那对手环并不是因为无力反抗。而是在那平静地下隐藏着某些更长远的打算。”邓布利多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预感,“我们仍需在对抗伏地魔的棋局上,提防他这颗不可预测的棋子。只是现在…我们手中握住了一丝先机。”
邓布利多的话如同一盆冰水,浇熄了斯斯内普因对方“错失良机”而燃起的怒火。
火焰灰烬之下,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刺骨的警剔。
校长办公室内,两位巫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终,斯内普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