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建业从兜里掏出烟来。
看到手里的石林烟，王建业就又想起林峰，不禁感叹："那小伙子真不错！"
他先抽出一支烟叼在自己嘴里，又抽出两支扔给对面。
扔烟的时候，还不忘数落张恒飞："你看看，这耽误了多少天生产！"
张恒飞也无话可反驳。
他们像傻子似的追了好几天，晚上还在山里露宿，那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结果呢？
人家"简简单单"布个陷阱，就把虎给解决了。
没错，在张恒飞看来，跟他们日夜跋涉相比，炸子加地枪就是简单。
见张恒飞不说话了，王建业瞥了他一眼："你也不用做检讨了，这些天你们也不容易。"
听着局长的安慰，张恒飞心里好受了点，抽完这支烟便告辞离去。
他走的时候，王建业的秘书陈南跟了出来。
打虎队去少安猎虎，性质上属于下乡，是有额外补助的。
刚才王建业批了条子，但得陈南拿去人事部门归档，这样下个月发工资时，张恒飞他们的工资条上补助那一栏才会有钱。
办公室里，王建业一个电话打到了徐德旺办公室。
"老徐啊！"
王建业道，"上次说给林峰评生产标兵，他让出去了，是不是？"
"是，是。
徐德旺也没想到王建业打电话是为这个，连忙称是，"我们有个老同志要退休了，林峰就说把名额让给他。"
一提这事，徐德旺就头疼。
自从林峰去过他家后，他没少派杨军保出去打听。
可是林峰这些天根本没上班。
这不上班，评他当生产标兵能服众吗？
再想到昨天就在这屋里，林峰跟张恒飞说自己工作很忙，徐德旺就愁得慌。
"这小伙子，真不错！"
王建业夸了林峰一句，又问："我说调他来局里，他怎么还不愿意呢？"
"唉呀，谁知道呢。"
提起这事，徐德旺还替林峰发愁。
可他刚叹了口气，下面的话还没说，就听王建业道："他要实在不想来，就先这样吧。这大小伙子可能就是惦记着结婚，等结完婚过两年，他就不这么想了。"
听王建业这么说，徐德旺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觉得这是经验之谈。
这时王建业又道："生产标兵他不要就不要吧，过两天局里给他颁个'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
"什么？"
徐德旺是没听清楚，关键是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标兵。
"'护林护场生产保卫标兵'。
王建业又重复了一遍，"等过年之前，在你们场里开个表彰会，咱们好好表彰他一下！"
林峰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是要被评为标兵。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风和日丽。
汽车驶过三十五林班下的小水泥桥，在路边缓缓停下。
林峰、刘洪、崔三运三人依次下车，从后车厢把六条猎狗一一接下来。
狗一下车就四散开来，在道路两旁的树根、树干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老舅！"林峰对刘洪说："您给带个路？"
"行！"
刘洪抬手往南山一指，问林峰："就是老许太太坟那块儿？"
"对！"
林峰应道："一上去应该就能看见野猪的脚印了。"
"那妥了！"
刘洪从肩上取下他那支套管枪，端着枪沿山间小路踏雪而上。
"走！"
林峰招呼一声，牵着狗跟在刘洪身后，同时把弹壳哨含在嘴里。
哨声一响，正专注圈占地盘的小白忙把抬起的腿放下，循着哨声朝林峰追去。
小黑跟其他狗也急忙跟上。
眼看猎狗们都去追林峰，殿后的崔三运这才持枪上山。
这一路翻山越岭，三人带着狗群沿着山脊行进。
途中，小白紧跟在林峰身边，小黑被林峰牵着，其他四条狗则分成了三拨。
它们能自己寻找猎物，但追踪范围不超过三百米。
要是没有头狗的猎队，它们也能凑合着用。
可要是有头狗在，它们那点追踪本事就派不上用场了。
上到山顶，小白昂起头在空中嗅了两下，立即快步向前，直奔山坡下冲去。
小黑比小白晚两步到达山顶，它还没嗅到气味，但见小白冲了出去，连忙飞快跟上，同时开声召唤同伴。
其他狗听到声音，从山脊两侧狂奔而上，到了山顶才翻山而下。
山脊自东向西延伸，当小黑发出叫声时，它已经翻过山到了西坡，而林峰还在东坡。
中间隔着山体，所以林峰他们谁都没听到小黑的叫声。
在山西南坡，半山腰有一处背风的洼地，稀稀落落地长着几棵松树。
这里正是一群野猪的栖息地。
这群野猪规模不大，一共九头。
领头的是一头四百五六十斤的大公猪，下面跟着三头成年母野猪、两头隔年猪和三只小黄毛子。
这头公猪挺会享福，独自占着一个猪群。
眼下正是野猪交配的季节。
此刻，野猪们还没起床，有序地趴在背风处。
说是有序，但这个顺序是会变的。
比如之前，都是小猪在里、大猪在外。
可现在，公猪带着三头成年母野猪挤在一棵大红松下，往外才是隔年猪和小黄毛子。
此时刚过九点，野猪们谁也没起床。
尤其是大公猪，要不是肚子饿，它可能中午都不想起床。
这天寒地冻的，不活动都要消耗热量，何况它这几天都没闲着，现在身体虚得很。
可就在这时，一声声狗叫随风传来。
九头野猪齐齐抬起头，顷刻间全都站起来，一头小黄毛子率先往山沟底下跑去，其他小黄毛子、隔年猪紧随其后。
"吼！呼！吼！呜！"
大公猪口中发出声响，催促它的妻妾快跑。
都是露水夫妻，三头母野猪谁也不跟它客气，急忙追赶前面的小猪。
大公猪跑在最后，大蹄子起落间，荡起山坡上的积雪。
这是一年中，公猪唯一会保护猪群的时候。
所以，当小白追过来时，大公猪毅然转身迎战。
正在追击的小白看到前方的野猪，立即急刹车减速，在离公猪三米外停下，冲着它发出声声咆哮。
小白叫了五声后，小黑、大黑狗以及白狗都到了。
两条小母狗一直跟着小黑，至于那两个家伙则是仗着蒙古细犬的血统，速度惊人。
五条狗呈扇形展开，与公猪形成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