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时候常和姐姐斗嘴,总笑话林兰花眼睛小。
后来年纪渐长,姐弟感情越发深厚,这话才不提了。
“兰花啊!”
李翠云忽然想起一事,忙问林兰花:“刚才听大喇叭哇啦哇啦喊,出啥事了?”
“啊,那啥”
林兰花四下扫了一眼,压低声音对李翠云说:“听说是黄明东上山,让大爪子给害了。”
“啊怪不得呢。”
李翠云惊讶地转向柳青霞,“我说你们屯长张罗着拿枪拿刀的。”
说到这里,她也反应过来,忙招呼林峰:“林峰,咱赶紧回吧。”
“嗯呐!”
林峰点头,对李翠云说:“大娘,您和青霞也上车,咱们一块儿回去。”
“兰花,快抱孩子上车。”
李翠云催着林兰花坐上副驾驶,自己则和柳青霞上了后车厢。
林峰发动汽车,一行四人直奔清河屯。
林峰先把李翠云和柳青霞送回家,这才载着大姐和外甥往清河走。
眼看快到家门口,院里的狗“汪汪”一叫,刘淑英就从屋里快步迎了出来。
车子在院门外停稳,刘淑英也到了跟前。
“闺女!”
“妈!”
母女俩深情地对唤一声,林兰花这回没要人帮忙,自己抱着孩子就下了车。
“妈!”
“大外孙!”
刘淑英伸手接过林兰花怀里的包裹,“快让小姥稀罕稀罕!”
林兰花:“”
刘淑英倒也没忘了闺女,一手搂紧包裹,一手拽着林兰花就往院里走。
林峰提着两个三角兜跟在后面。
娘仨一进屋,不管大人孩子立刻围了上来。
杨秀娟凑到刘淑英跟前看孩子,林槐花却抱住了林兰花。
虽说年纪小,又是一年没见,但林兰花出嫁前,妹妹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比起小外甥,小丫头更想念大姐。
女人家总是心软,当林槐花抱着自己,一声声喊着“大姐”时,林兰花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家还是那个家,家具也还是她出嫁前的那些,可炕桌上摆满的吃食喝饮,还有炕里靠墙那一排布娃娃,看得林兰花一愣一愣的。
还有旁边晃着短尾巴的那个,那是猫吗?
跟大姐亲热完,林槐花就奔小外甥去了。
小娃娃刚生下来时不算好看,可现在一岁多,正是最招人稀罕的时候。
这孩子平时见不着这么多人,今天家里大人小孩围了一圈,三个小姨加一个小姑娘轮流抱他,他也不认生。
不一会儿,几个小丫头抱完孩子就找上了林峰。
林槐花嚷嚷着要拿头绫子给大姐编头花,可自己不会编。
“你们跟我说也没用啊,我也不会。”
林峰看着撅嘴的妹妹,忽然想到柳青霞,笑道:“走,穿好衣裳,我领你们学去!”
十分钟后,林峰带着两小丫头来到柳家院外。
说来也巧,他们刚到就碰见柳青霞从茅房出来。
“嫂砸!”
一看见柳青霞,林槐花大声喊道。
她这么叫倒不是林峰教的。
平日里刘淑英和几个妇女总跟孩子念叨,说过完年你哥就结婚,给你们找个嫂子。
听得多了,这孩子就知道柳青霞是自家人了。
家里条件越来越好,父母哥哥又都宠着,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出门在外却一点不怯场。
“嫂嫂”
王小丫刚开口,就被林峰轻轻按了下小脑瓜。
林峰没用力,只是打断了她,指着她笑道:“少跟你二哥学。”
王小丫嘿嘿一笑,重新喊了柳青霞一声“嫂子”。
刚才看见林峰领着一帮小丫头,柳青霞先是一愣。
这会儿被孩子们轮流喊嫂子,她脸一下子红了。
配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显得格外可爱。
大眼睛、长睫毛的姑娘,看着就精神。
在东北,夸这样的姑娘有一句话叫:那大眼睛毛嘟的。
被王小丫这一打岔,柳青霞笑了,然后问林峰:“你领孩子出来玩儿?”
“哪儿啊!”
林峰笑道,“玩儿啥呀,专门找你来了。”
“嗯?”
柳青霞一愣,就见林峰从兜里掏出一卷粉色头绫子,说:“她们编不上,在家闹得我没招,只好来找你了。”
“那进屋啊!”
柳青霞抬手往屋里一指。
林峰虽然没事,但带着两个孩子呢。
“不用不用。”
林峰小声问,“不是说三姨、三姨夫来了吗?”
“嗯。”
柳青霞点头。
林峰说:“那我们不进去了。你教教槐花,她看一遍就能会。”
果然,柳青霞那边一演示,槐花看一遍就学会了。
林峰心满意足地领着两个小丫头回家了。
与此同时,清水屯和林场保卫科的两路人马在山中会合,直奔发现黄明东尸首的地方而去。
可到了地方,黄明东那半截身子却不见了。
但在场的都不是糊涂人,谁也没怀疑放山人王强。
地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还有一连串脚印。
那脚印圆溜溜的像猫爪,足有碗口大小。
是虎!
也就是说,王强发现黄明东尸体时,那虎就在附近。
等他离开,老虎又回来拖走了剩下的半截尸体!
一想到这儿,哪怕手里握着56式半自动步枪,杨军保等人也是脊背发凉。
仗着人多枪多,大伙沿着虎脚印往前跟。
穿过林子来到一片开阔地时,脚印没了,拖拽的痕迹也消失了。
四周山林白茫茫一片,阳光照下来,反着刺眼的白光。
四下里寂静无声,让所有人心里都没底!
杨军保和陈武门凑到一块儿低声商量了几句。
何文忠见状走过来,却听杨军保说:“老何,这玩意儿我们整不了了。”
杨军保话音刚落,陈武门接茬道:“得找能耐人来!”
一听保卫组要打退堂鼓,何文忠当场就急了!
在其位,谋其政。
何文忠这个屯长向来尽职尽责。
他们屯子的黄明东出事,在山里遭了难,就算不能报仇雪恨,也得把尸首找回来,给家属一个交代,按老规矩让逝者入土为安。
这是公义。
论私交,何文忠和黄明东年纪相仿,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交情。
朋友死得这么惨,何文忠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
他在屯里召集人手时,就给林场徐德旺办公室去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