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唯独林峰，他听过黄二抢参王的故事，还算有点心理准备。
除了他，连崔三运都吓了一跳。
这年头大家都打过架，跟周围村屯的也动过手，但都用棍棒，没人动刀。
对他们来说，用棍棒敢下手，动刀反而缩手缩脚。
这会儿其他人都不吭声了，林峰忙问黄二：“黄爷，你把他捅啥样了？”
“也没咋的，”
黄二摸了摸自己左肋，“这旮沓豁了个口子，不过皮里肉外，没啥大事。”
林峰：“”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干巴瘦的小老头。
“完了他们就走了？”
林峰又问黄二。
“啊！”黄二点头，“不走还想咋的？”
“那王强那俩小舅子呢？”
林峰追问。
“嗨呀，”
黄二一摆手，“连屁都没敢放。”
林峰：“”
“这一天呐！”
林峰嘀咕一句，看着黄二的脸道，“黄爷，我问你好几遍了，你这脸到底咋整的？”
“啊”
黄二道，“那王大小子拿刀比划我，我往他跟前一冲，不知道怎么划了一下。”
“唉呀！”
林峰皱眉道，“口子深不深？要不行一会儿我领你上林场，打一针消炎针吧。
这年头这边没有破伤风针，连青霉素都紧俏。
但以林峰的关系，给黄二弄几针青霉素还是没问题的。
“我可不去！”
黄二摆手道，“老王头子他们要是也去了，再碰上多不好。”
“呵！”
林峰一下子被逗乐了，“你捅人家的时候，咋不想着不好呢？”
“呵呵，”
黄二也笑了，“没事儿，小子，我这也没出多少血，不得事。”
“那行吧。”
林峰又想起一事，问黄二道，“不是，黄爷，我才想起来，那顶上也没有狍子啊，你占下来也下不了套子啊？”
黄二打围就会两样，下套子逮狍子，和打野鸭子。
“啊”
黄二迟疑了一下，道，“他压那窝棚是夹大皮的，哪年冬天都能弄个一张两张的。”
“一张两张”
林峰无语了。
他去年跟李宝玉就下了一回夹子，还弄着一张貂皮呢。
那老林头忙活一年才一两张，他还是个熟手，说明那片山场不咋样。
换黄二这生手，可能一冬天都白忙活。
“黄爷啊！”
林峰又问黄二，“你会夹大皮吗？别忙活一溜十三招，最后一张没整着。
林峰这话一出，黄二咔吧咔吧眼睛，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眼角余光扫了眼旁边几人，最后竟对林峰来了句：
“你管我呢？”
林峰被黄二这句话噎得一怔，旁边的杨泉看不过去，开口数落黄二道：你这老家伙，孩子好心好意关心你，你咋这么说话
没等杨泉把话说完，黄二就瞪了他一眼。
对上黄二那眼神，杨泉顿时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崔三运连忙打圆场，咱先吃饭吧，要不一会儿粉条该坨了。
来，黄爷，在这吃饭吧。
林峰没往心里去，反倒扶着黄二的胳膊在圆桌旁坐下，吃完饭咱回屋吃两片土霉素。
黄二没吭声，拿起筷子挑了粉条放进碗里，低头吸溜起来。
林峰在林场的地位不低，这愣场里负责人肯定要接待他，不过来得突然，也就一切从简。
林峰不喝酒，但杨泉还是把酒摆上了，还招呼张雨生和黄二一起喝。
除了黄二，其他人都没推辞。
黄二吃饱就撂下碗筷，回自己窝棚去了。
杨泉他们也没多喝，饭后歇了会儿就各自忙活去了。
来山里干活可不是享清福的，就算当把头的也有一堆事要张罗。
这会儿最清闲的倒是林峰，他本就不是来干活的。
待了一会，他就回到黄二的窝棚。
林峰笑道：黄爷。
“你来了？”
黄二探头探脑地往林峰身后看。
“黄爷，就我一个人，他们还在愣场歇着。”
林峰笑了笑说道。
“那就好。”
黄二摆摆手，又抻着脖子往四周瞅了瞅，这才压低声音对林峰说：小子，那会儿在屋里人多，我没法细说。
嗯？
林峰一愣。
只听黄二继续道：那个窝子，我为啥非要占下来？
说到这儿，他自问自答：老林头子活着的时候，每年都能弄个七八张大皮。
啊？
林峰一怔，黄爷，你之前不是说一两张吗？
黄二嘴角一扯，白了林峰一眼：你这孩子，不懂山规咋的？就算收成好，也不能往外说啊！
确实，山规讲究先来后到，但先来的人得低调，收成再好也不能声张。
不然人家问今年咋样，你说半个月就弄了两张大皮，明天保准有人在你旁边起窝棚，这按山规也没毛病。
山财不能独享，你吃得太饱，就得照顾别人。
所以收成再好也得瞒着。
只要自己不声张，就算别人猜到你好，也不能来抢。
林峰恍然大悟，笑着问：黄爷，你咋知道他那片山场好呢？
我听人说的。
黄二回忆起来：前年有个人下山卖春耳，碰见老林头子卖皮张，说那老头子一口气卖了七八张大皮。
啊！
林峰眨眨眼，心想七八张大皮确实值不少钱，难怪老林家条件好。
谁像你这么实诚！
林峰胳膊上挨了黄二一巴掌，去年冬天我碰见老林头子，问他今年咋样，他说不咋好。
林峰会心一笑，不咋好才是标准答案。
这么说，就没人来抢饭碗。
小子，我跟你说。
黄二在林峰小臂上连拍三下，昨晚上不是下雪了么？我早晨上去，看见大皮脚印了。
真的？
林峰眼睛一亮。
黄二接着说：我寻思这一年不用多，能弄个五张就够过活了！
哎呀，黄爷！
林峰笑道，你要不说，我真不知道你还会下夹子呢。
听黄二这么说，林峰以为老头懂这门手艺。
嗯？
没想到黄二一愣，我哪会整那个啊？
说完又补充道：我活这么大岁数，从来没摆弄过那玩意儿。
不是
林峰糊涂了，黄爷，你张口五张八张的，不会这门手艺，你上哪儿弄去？
你
黄二哭笑不得地看着林峰，你是不是傻？我不会，你还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