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比赛之后,裁判的声音仍在角斗场上空回荡,观众的欢呼久久未息。
海伦娜却没有回头去看场中的残影,她只是轻轻拍了拍龙鞍,示意骄暴龙退场,随即收回卡牌。金色的术式光芒消散,场地恢复平静。
在离开角斗场的信道中,少女能清淅地听见身后成片的呼喊,那些声音里带着敬畏、惊叹,还有难以掩饰的热情。她知道,这场首秀已经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
海伦娜以碾压般的姿态,四分半的速胜,让所有人记住了她的名字。
少女心中涌出一股罕见的畅快,那种属于龙骑士的自豪,属于自己努力成果的肯定。
可是,比这一切更让她心中升起暖意的,是当她走出信道时,在人群外看见的那道身影。
齐格没有象其他人那样张扬地呐喊,却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当看见少女的时候,他笑着朝着对方挥了挥自己的手,
“他看见了自己的成果了——”
这一念头让海伦娜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左脸那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少女原本冷峻的神色在瞬间融化,如同冰雪消融,化作春日最温柔的暖光。
首秀的完美表现带来的满足,再叠加之自己最在意的人注视下的认可,让她心中涌起的喜悦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加快了脚步,带着笑容走向那熟悉的少年。方才在场上还是冷冽如女武神的她,现在却笑得异常璨烂,那笑容绚丽明亮,甚至让空气都轻快起来。
看着满是笑容走过来的海伦娜,齐格忍不住被这股笑容感染,他也露出笑容对着少女恭喜道:
“恭喜你啊,海伦娜,你完成了一场完美的首秀。”
海伦娜在听到齐格的恭喜后,眸子微微一弯,唇角翘起,带着几分少女特有的狡点与轻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那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
齐格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笑着答道:
“可以啊。走吧,去南门街区。就去之前那家石炉烤饼和蜂蜜烤羊排的小馆子吧,你说过那里味道不错·—正好,我还要去南门集市置办些东西。”
海伦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墨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雀跃。她向来不贪吃,但能和齐格一起去,总觉得心里有点暖洋洋的。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鸦院的甬道,石柱间洒落的光影在他们脚下交错。空气中仍残留着角斗场的喧嚣,可在这里,却只剩下属于他们的安静片刻。
路上,他们自然聊起了接下来的赛事。
“今天只是初赛的第一场。”海伦娜抬手整理了一下短发,开始跟跟齐格分享接下来的赛事,“龙骑士角斗分为三项一一御龙操术、地面角斗和空天机动角斗。像汉斯这样的人,如果在其中一项输了,并不代表彻底被淘汰。”
“赛制是三项积分制。每赢下一项,就能获得相应的积分;积分前八的人可以进入复赛;若积分相同,则进入综合决斗。象今天汉斯输了地面角斗,但只要他在御龙操术和空天机动中赢得漂亮,依旧有可能进入复赛。”
齐格若有所思:“那你的下一场就是御龙操术?”
“恩。”海伦娜回答时,神情中带着一点战意,“御龙操术的比拼重点是操控小型龙类一一比如精灵龙、幻鳞龙、短翼飞龙等等。操作方式类似你们开拓者的精密术具,考验的是术者的灵识操控力与反应速度。”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只要我赢下御龙操术,就能进一步晋级,然后进入空天机动环节。”
海伦娜抿了抿唇,认真解释道:“在获取空天机动的胜利后,赛制会发生转变一一守擂挑战制。
也就是说,晋级的最强者,将在空天机动的擂台上担任‘守擂者”,而挑战者要依照积分排名,申请挑战。而且不是谁想挑战就能上场,必须按照赛事规则和积分来。”
她的自光掠过远方,声音低沉却坚毅“若能连续守擂不败,就直接进入仲夏日的总决赛。守擂者的难度极大,但赢下来的荣耀,也是最耀眼的。”
齐格侧头看着她那一双燃着斗志的眼睛,不由得笑了笑。
“听上去,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
“角斗,从来就不是温和的游戏。”海伦娜轻声道,墨绿的瞳孔中闪着火光,“但,这一次,
我一定要赢。”
南门街区向来是伊甸最热闹的地段。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石板路上,空气里混杂着香料、烤肉、烘焙的甜香,还有市集里叫卖声与乐师演奏的笛声。
齐格与海伦娜并肩走过街道,一路上小贩们举着托盘兜售糖渍水果、炖肉馅饼、热气腾腾的奶油汤。两人最终挑了一家石墙半掩的小酒馆坐下。这里以炉火直烤的蜂蜜羊排与撒上香草的石炉薄饼最为出名。
餐盘很快端上桌。羊排外焦里嫩,表面淋着一层晶莹的蜜汁,在火光下闪着油亮的光泽。薄饼则带着焦脆的边缘,切开时能看到淡绿的香草碎屑与浓郁的芝士缓缓流淌。海伦娜切下一块,安静地咀嚼,墨绿色的眼眸却时不时警向齐格。
齐格举起甜味汽饮,一种微微冒着气泡的清爽饮品,他再次笑着祝贺道:
“今天你的表现真是惊艳。”
海伦娜抿了一口清汤,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满足:
“这只是开始。真正的比赛还在后面。”她停了停,神色略为放松,“不过放心,我会赢的!
齐格挑眉,举起杯子,打趣道:“我们的龙骑士海伦娜小姐现在还真是自信啊。”
海伦娜也是忍不住笑起来,她举起杯子与齐格的杯子相碰,接着扬起下腭,回应齐格的打趣:
“我现在可是强的可怕哦”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一下。
两人就这样边吃边聊,话题从角斗赛制、战术准备谈到学院里的趣事。
气氛不似紧张赛场那般剑拔弩张,而是轻松愉快,宛如普通学生的日常。
饭后,海伦娜放下刀叉,神情恢复了冷静:
“我得回去养精蓄锐了。御龙操术比拼在后天开始,我必须再做准备。”
齐格点头:“恩,那我也去处理点自己的事情。赤宫那边还没去,另外也要在集市买些补给,
两人站起身,在街口分开。海伦娜转身离去时,短发随风轻摆,背影挺拔而坚定。
而齐格则朝着南门集市最繁华的局域走去。
那是魔法物品行会的所在。
南门的中央广场上,一座用白石与青铜筑造的高大会馆巍然屹立。穹顶上镶崁着符文与水晶,
白日里捕捉阳光,夜间则能自行发光。
会馆前的旗帜上,刺绣着一只展翼的猫头鹰,像征着知识与财富的双重守护。
魔法物品行会,这个由高阶法师、工匠与商人组成的庞大机构,他们掌握大量的魔法物品流通渠道。
无论是低阶的符文卷轴、附魔匕首,还是稀有的结界设备、储能宝石,都必须通过行会的渠道才能合法流通。
而在这座庞大的体系背后,还有一个绕不开的角色一一安姆公国的兜帽法师。
在神罗帝国的广版图上,安姆公国是一片极度重商的土地。
这里没有骑士精神的浪漫,也没有学术殿堂的纯粹,只有秩序、财富与赤裸裸的利益。
而在这片土地上,最让人既畏惧又依赖的力量,便是一一兜帽法师。
他们是安姆政府公开承认的唯一魔法机构,地位奇特,性质复杂。既是法师行会,又是魔法管制部门,同时还是帝国特许的魔法物品商会,
在安姆,只有他们能合法施法所有人都清楚:如果你在街头擅自点燃一个火球,下一刻就会有身披灰袍、兜帽遮面的法师凭空出现。冰冷的咒文会封锁你的法术,奥术执法者会将你压制在地,然后押往审讯厅。
轻则罚款,重则监禁,若是屡犯,甚至可能直接在广场被公开处决。
魔法,在安姆并不是自由的力量,而是兜帽法师拢断的专利。
这种拢断延伸到一切与魔法相关的领域比如魔法许可制度;想要施法,必须购买“兜帽法师许可”。那是一种昂贵得离谱的卷轴凭证,普通人根本无力承担。即便是冒险者,若要在安姆生存,也不得不向兜帽法师低头。
同时安姆拢断境内的一切魔法物品交易;所有附魔武器、护甲与奇物,都必须通过兜帽法师的渠道进行买卖。
他们从中抽取巨额利润,价格常常被抬至外地的三倍、五倍。可即便如此,依旧无数人趋之若鹭,因为只有这里的物品,才被帝国财政署承认合法。
兜帽法师还拥有自己的一支奥术执法军团,他们不属于帝国军,也不属于地方守备,而是只对行会与安姆议会负责。任何魔法的波动,都会被他们的咒文感知锁定。
这种制度并非空穴来风。
早在数百年前,安姆曾因失控的术士与巫师互相倾轧,几乎陷入灭国危机。
为了恢复秩序,安姆的执政议会与兜帽法师签订了古老契约,以财富与权力为代价,换取魔法的独家掌控一一也就是说所有的施法者都必须考公上证才有资格施法,违者将被安姆的兜帽法师(法师议会)处罚。
自那一日之后,安姆再无自由施法者。
在帝国的更大格局下,兜帽法师被视为一个特殊的“盟友”。
神罗帝国容许他们存在,甚至授予他们“帝国商会同盟”的名义,只因他们能维持安姆这片土地的稳定与繁荣。
帝国的海军、军团乃至皇室财政,时常与兜帽法师做生意一一大量的附魔物资、结界器材、奥术卷轴,都是通过他们的手转运而兜帽法师则巧妙地维持中立,他们自称只效忠于“秩序与契约”,既不公开反对帝国,也从不完全臣服。
在帝国的官方文档里,他们的定位是一一“安姆地区的自治式奥术商业拢断体”。
这意味着,在帝国承认的秩序中,兜帽法师是合法的,却又始终保持着独立。他们象是一群冷漠的商人,兜售的不仅是魔法,也是稳定。
对于帝国来说,稳定大于一切,
当齐格推开那扇镶崁着铜质符文的木门时,门口悬挂的风铃“丁铃一一”轻响,声线悠长而清澈,象是用某种奇异的合金制成,连馀音都带着奥术波动。
走进来的瞬间,少年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南门魔法物品行会的商店并不宽,然而空间却被错落有致的柜台与高耸书架分割得极为精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息,夹杂着药草、炼金溶剂、兽皮与灰尘的味道。灯光来自顶端悬挂的浮动光球,表面铭刻着防爆与恒亮的符文,柔和地映照出四周的陈列。
货架上,陈列着一件件奇异的器具;柜台的玻璃橱窗里,静静躺着几件高阶法器。
整个环境给人一种矛盾的感受:既象是市井商铺的热闹堆栈,又带着奥术学会冷漠、精密的秩序感。
就在齐格环顾四周时,一个身影自柜台后方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深灰色兜帽法袍的人,衣袍下摆绣有细密的符文环带,兜帽垂下,遮去半张面孔随着他抬头,一张五十岁上下的脸庞露出在光下。老者五官消瘦,皮肤蜡黄,仿佛常年浸泡在烛火与药剂的环境中。左手上戴着一枚碧绿色宝石戒指,隐隐泛着灵能的脉动;而他腰间的饰物,
则是一只小巧的银质秤盘,随步伐轻轻摆动,叮咚作响。
他的目光落在齐格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通过那双鸳鸯瞳探究些什么。
下一刻,他忽然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声音低沉却带着亲和的质感,在这间有些幽暗的魔法商店里显得格外清淅:
“请问,需要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