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对她的第一印象倒是不错。
这个少女，看样子并非愚蠢之人，也不像什么胆小怕事，没有见识的闺中千金。
她虽然有些胆怯，却依旧在暗中打量着陈渊的神色，心中揣摩着该怎么说话。
“殿下恕罪！”
“小女正是孙青芝。”
孙青芝轻轻回话，没有多说半个字。
既没有因为要悔婚而恐惧不已，主动哀求，也没有丝毫看不起陈渊的模样。
她态度温和，彬彬有礼，倒像是一个读过不少书的书生。
陈渊微微点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听说你要毁掉与我的婚约，另嫁他人，可有此事？”
见陈渊开门见山，态度上也没有什么怒意，孙青芝心中一动，缓缓抬起头来，与陈渊对视：“殿下听说的不错，的确如此！”
“小女不过蒲柳之姿，而二皇子殿下乃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更是太康江山社稷未来的主人，我绝非殿下的良配。”
“小女自知没有母仪天下的气度，所以才主动劝说爷爷，对外放出消息，想要试探一下殿下的态度。”
“如今看来，殿下似乎也有意放弃这桩婚约？”
她一再自谦，只说自己配不上陈渊，没资格当皇后，所以才想悔婚。
对于这个理由，陈渊听了却只是微微摇头，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哦？这倒是有意思了。”
“这天下还有不想当皇后的女人吗？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你不妨仔细说说，你不想嫁给本殿下，又想嫁给何人？”
陈渊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没什么，可实际上却暗含凶险。
无非是在暗示，难道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出色的男子，值得女子托付？
这要是回答不好，惹怒了陈渊，他一生气，孙家可就全完了！
大学士孙如海吓了一大跳，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殿下恕罪，我等万万不敢！”
“殿下乃是皇子龙孙，天潢贵胄，更允文允武，英睿贤明，乃是千古难遇的明君，太康的天命之主！”
“小女若能嫁给殿下，乃是我孙家最大的福分，世上绝无比殿下更值得嫁的人！”
“只是”
孙如海真是好一通马屁，洗脱孙家的不敬之罪，然后话音一转，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陈渊配合地点了点头，淡淡地望着他：“只是什么？”
“有话就说，我又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会因言降罪。
孙如海暗中松了一口气，有些怜惜地看了孙女一眼，这才继续说道：“只是，我孙家福薄，担不起皇后的凤命。”
“一入宫廷深似海，小女性格柔顺，品性纯良，若是坐到皇后的位置上，恐怕难免遭小人算计，落得不测的下场。”
“所以还请殿下看在老臣一心怜惜孙女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她留在宫外，不要卷入险恶之中。”
“老臣在此叩谢殿下厚恩了！”
孙如海说着，竟然有些老泪纵横起来。
他也算情真意切，是真的爱惜这个难得的孙女，想要好好保护她。
若是想为自己谋好处之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因为孙青芝一旦入宫，作为陈渊的正妻，将来必定是当朝皇后。
而他也会跟着成为外戚，国丈，身份崇高，得到无数人的尊敬。
孙家也会跟着获得巨大好处，就此彻底发达富贵起来。
可孙如海却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甘愿守着大学士文人的风骨，不想占这种便宜，只是单纯地心疼孙女，想要让她将来过得幸福安康，没有任何算计。
这就有些让陈渊刮目相看了。
只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让陈渊暗中有些不爽：“你这老东西，把自己说得舐犊情深。怎么？难道本殿下是什么虎狼之辈，整天会吃人不成？”
“你孙女就算入了宫，既然成了本殿下的正妻，我自然会保她安然无恙！”
按照孙如海的说法，皇宫乃是龙潭虎穴，天底下最为险恶之地，女子一旦投身其中，就必然会下场凄惨。
虽然这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现实，可这话到底不好听，陈渊难免有几分恼怒。
关键是这老东西自己怜爱孙女，一副祖孙情深的模样，反倒把他衬托得不像好人了。
“殿下恕罪，老臣绝无此意！”
孙如海连忙请罪，心中有些惶恐起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他还想解释，可陈渊却抬了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行了！我知道你没有坏心，也不是在暗讽本殿下，这次就不怪你了。”
“只是你这孙女真的要跟本殿下悔婚吗？”
陈渊说着，话头一转，又看向了一旁的孙青芝。
如果说，之前的朝野上下都是衣冠禽兽，贪污腐败之辈，那么现在见到大学士孙如海和孙青芝两人，倒有些让他意外。
孙如海宁愿得罪陈渊，也要护住自己的孙女；而孙青芝宁愿放弃十拿九稳的皇后之位，不贪恋富贵。
这是多么难得的事？
跟朝堂上那些人对比起来，差距可就太大了，完全是云泥之别。
“殿下，这是何意？”
“难道妾身的蒲柳之姿，入了殿下的眼？小女惶恐。”
孙青芝大为意外地抬起头来，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听懂了陈渊的意思，看样子，陈渊本来打算放弃这桩婚事，却因为亲自见面之后，对她起了意，想要她入宫服侍？
这可就和孙青芝他们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怎么，你不愿意？”
陈渊似笑非笑地开口，顿时让孙青芝大感为难起来。
她当然不敢说不愿意嫁给陈渊，那就是明摆着得罪人了。
可若是就此答应，之前的种种做法，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而且一旦入宫之后，可就身不由己，再无自由了。
孙青芝不仅是一代才女，也是胸有锦绣之人，实在不愿意折断羽翼，成为笼中之鸟。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殿下，莫要取笑了。”
“若能入宫，侍奉在殿下身侧，乃是小女的福气。可小女实在不忍心祖父独自一人留在家中，孤老无依。”
“还请殿下怜惜小女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小女，让小女留在家里，为祖父养老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