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笑的意识沉入系统空间，念头如电，冷静而精准地构建着一道前所未有的指令。
他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不带丝毫情感，却蕴含着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力量。
“系统，最终确认指令细节。”
“献祭范围，严格限定于坐标至区域内，所有被判定为敌方的武装人员。不得伤及任何非战斗单位及我方人员。”
“献祭内容，并非他们的生命、健康或任何物质存在。我要求剥离的，是他们此刻内心深处滋生的两种‘概念’：第一，‘主动攻击我方’的‘主观意愿’。第二，将此意愿‘付诸实施的勇气’。”
“指令核心要求：保留其基本的生存意识、逻辑判断能力以及最重要的——撤退本能。他们需要清楚地知道恐惧，知道应该逃离危险。我不是要制造一群任人宰割的白痴，而是要瓦解一支军队的灵魂。”
系统的回应几乎是瞬时的，冰冷的电子音流淌过凌笑的脑海，带着一种对极致精确操作的确认：“指令明确，逻辑闭环。执行‘意志剥离’式献祭。警告：此类献祭属于高精度概念打击，所需能量将全部集中于‘概念瓦解’层面，而非广域物理覆盖。能量消耗将极为剧烈，但效果具备唯一性与不可逆性。”
“我清楚。”凌笑的意志坚定如铁，再无半分犹豫。
他需要的，正是这种效果。
一场兵不血刃的胜利，一次让敌人从心底里感到颤栗的“神罚”。
“执行！”
随着他意念如刀般斩下，一股无法被任何仪器探测、无法被肉眼观测的规则之力，瞬间撕裂了空间与距离的限制。
它并非能量波，也非精神冲击，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定义”覆盖。
这股力量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创世之初律法的颁布，精准地降临在边境线另一侧那片躁动不安的区域，降临在每一个手持武器、心中杀意沸腾的敌方士兵、军官的意识最深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世界在物理层面上，一如往常。
然而，一场席卷了数千人灵魂的风暴，已经于无声处悄然结束。
山坡阵地上，敌军中尉瓦季姆正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用民族、荣誉和唾手可得的战利品刺激着手下士兵们早已被点燃的兽性。
士兵们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武器的碰撞声与粗野的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胆寒的战争洪流。
“为了帝国的荣耀！碾碎他们！冲锋！”瓦季姆将手枪猛地向前一指，发出了总攻的命令。
他预想中的山崩海啸般的冲锋并没有到来。
就在他发出命令的那一刹那，一股莫名其妙、深入骨髓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因为对面阵地的炮火尚未响起。
那是一种更本源、更纯粹的……畏缩。
前一秒还支撑着他所有嚣张气焰的战斗欲望，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他的灵魂里硬生生扯了出去，连带着那份被他称之为“勇气”的东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脏狂跳，但不再是因兴奋，而是源于一种无法理解的、庞大的惊惧。
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阵地。
那些严阵以待的龙国士兵，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手中的武器稳稳地指向他们。
那沉默的阵列，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等待被屠戮的羔羊，而是一堵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钢铁壁垒，是一片能吞噬一切的深渊。
“我……我为什么要攻击他们？”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会死的……一定会死的！”另一个念头紧随其来，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他麾下的士兵们，那些刚才还嗷嗷叫着要撕碎敌人的“勇士”，此刻全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表情千奇百怪，有的茫然四顾，仿佛在问“我是谁？我在哪？”；有的脸色煞白，死死盯着对面的阵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看到了魔鬼；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地松开了紧握的武器，甚至有人“哐当”一声将步枪丢在了地上，双手抱头，身体筛糠般地颤抖。
整个队伍的士气，就在这短短一秒钟内，从沸点瞬间降至冰点，然后彻底崩溃。
“冲锋！你们这群懦夫！冲锋！”瓦季姆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试图挽回这诡异的局面。
然而，他的声音变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因为在他喊出“冲锋”这个词的时候，他自己的双腿也在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一种强烈的、想要立刻转身逃跑的冲动，几乎要撕裂他的理智。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士兵们开始骚动，后排的人已经开始悄然后退，这种后退很快演变成了推搡和溃散。
曾经的战争机器，此刻变成了一盘谁也无法指挥的散沙。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方前沿指挥所。
身经百战的指挥官李振国正紧握着望远镜，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惨烈血战的准备，甚至已经拟定好了几套预备队投入战场的方案。
然而，预想中的敌人冲锋并未出现。
就在他以为对方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动更猛烈一击时，望远镜中的景象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清晰地看到，对面那股冲天的敌意和杀气，就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在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敌人的阵线出现了肉眼可见的骚动，前排的人停滞不前，后排的人则在混乱地向后涌动。
那种感觉，仿佛一群即将扑向猎物的饿狼，突然集体看到了足以令它们魂飞魄散的天敌。
“报告！敌军……敌军好像……崩溃了？”身边的观察员同样结结巴巴地汇报着，显然也被这超乎常理的一幕给震住了。
阵地上的战士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
那股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压力，那股仿佛能凝成实质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
所有人都感觉浑身一轻，紧绷到极点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疑惑。
“什么情况？演习吗？”
“他们……怎么不冲了？还往后退？”
李振国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
他戎马半生，见过溃败的军队，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迅速、如此彻底的集体崩溃。
这不合逻辑，不合任何军事常理。
但他知道，不管原因是什么，眼前的危机，似乎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解除了。
千里之外，凌笑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那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消耗所致。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完成旷世之作的平稳。
“献祭完成。”
“评估报告：成功瓦解一次即将爆发的边境冲突升级态势，直接避免了至少数百名我方将士与数千名敌方人员的伤亡。从战略层面上，有效遏制了敌对势力的侵略企图，为后续外交斡旋争取了绝对主动权。”
“结算中……根据本次献祭对维护主权尊严、区域和平稳定以及避免生命损失所产生的综合贡献，进行价值评估……”
“当前总计：14,556,350点。”
一行金色的文字在凌笑的视网膜上浮现，最后定格。
“系统特别提示：此次献祭的核心在于‘止戈’，而非‘杀戮’。其维护和平之功，意义非凡，故奖励大幅上调。”
五百万点！
凌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笔巨额“财富”带来的充实感。
这不仅仅是数字，更是他守护这一切的力量源泉。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屏幕，上面正实时转播着边境区域的卫星图像。
画面中，曾经剑拔弩张的冲突热点，此刻正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平静。
溃散的敌军没有组织地向后方撤离，像一群受惊的羊。
而我方的阵地，则依旧如磐石般矗立，士兵们保持着警惕，却又满心困惑。
硝烟尚未散尽，喊杀声的余音仿佛还回荡在山谷间，但战场，却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之中。
这片寂静之下，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无人能够预料的风暴。
视网膜上，那串代表着“战果”的冰冷数字仍在跳动，刺眼得像一种嘲讽。
凌笑的目光却穿透了这一切，死死地钉在那具被战友们小心翼翼抬起的、盖着军旗的躯体上。
他忽然觉得，无论是系统冰冷的点数，还是人们口中的“牺牲”，都不足以概括眼前这沉重的真实。
真正的账单，似乎才刚刚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