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滚,碾过铁石镇外最后一段熟悉土路。
罗夏将兜帽向下拉了拉,遮住中午略显刺眼的阳光。
马车驶过山丘,当他最后回望时,那座承载了他新生以来所有记忆的小镇,已化为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种难以言喻的新奇与期待感,如同醇厚的烈酒在他胸中发酵。
白日的旅途平稳而略显枯燥。
巴雷特与卡珊德拉一前一后骑马护卫,沉默得如同两尊雕像。
商人海斯则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聒噪的雇主,时不时地高声吆喝,让这场伪装显得更加真实。
胡克则和罗夏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兴致勃勃与身旁好友分享着自己行囊里千奇百怪的零食。
当夕阳将远方天际染成一片橘红,队伍在一处靠近溪流的开阔地扎营。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
“大家都过来!”巴雷特的声音将众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他铺开一张鞣制过的兽皮地图,借着火光,开始讲解此次任务细节。
“我们的路线将沿着诺斯大道一路向北,预计十五天后抵达王都。”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清淅路线:
“为了最限度地保证踪隐秘,我们全程只会在溪镇”进次补给。”
罗夏闻言,心中顿时了然。
长达半个月的旅程,却只有一个补给点,这意味着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得依靠自己携带的物资。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既能战斗,又能将有限食材发挥出最大价值的厨子,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难怪自己当时希望让胡克添加时,巴雷特答应得那么爽快。
罗夏静静思索,目光却落在卡珊德拉身上。
这位圣武士正用一块亚麻布擦拭着她的长剑,神情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波澜。
但罗夏能感觉到,她的感知却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营地。
任务介绍完毕,气氛渐渐轻松下来。
罗夏端着一杯麦酒,到卡珊德拉身边。
“卡珊德拉女士。”他平静开口,“我能否向您请教个问题?”
卡珊德拉停下上动作,眼眸在光下显得格外明亮:“说吧。”
“关于【魅力】的运用。”罗夏斟酌着词句:
“或者说,象您这样,能收放自如地运用自身气场的能力。这是所有高阶冒险者都具备的技巧吗?”
“哦?你想学这个?”
卡珊德拉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表情。
她放下长剑,认真看着罗夏:
“对于我们圣武士而言,这份气场并非技巧,而是我们对自身誓言的坚守,是灵魂与力量共鸣的外在体现。
“它能震慑邪恶,也能庇护良善。但这份力量,并非永恒。”
她的话锋一转,变得严肃:
“一旦圣武士违背了自己誓言,他与圣光的链接便会断裂,这份力量也会随之消散。
我们称之为【破誓者】。“
罗夏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乔治会长那落寞的背影,他顺势追问:
“那【破誓者】还有机会重铸自己的誓,重新获得圣光的力量吗?”
“有机会。”
卡珊德拉点点头,眼中却闪过复杂:“但那是一条无比艰难,也无比孤独的道路。
她看着篝火,仿佛在回忆什么:
“新的誓言必须由他们自己在废墟之上重新创建。这需要直面过去的勇气,更需要救赎自身的决心。“
她转过头,凝视罗夏,一字一句地说道:
“最重要的是,这条路他们必须独自走完。任何外力的帮助,都无法让他们重新燃起心中的圣火。
“那必须是,也只能是,他们自己的试炼。”
罗夏心中一动。
“独自一人他马上想到乔治会长在治疔室里,面对雷纳德逝去时的无力与痛苦。
这位圣武士看着他,眼眸里带着探究:
“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一个不信神明,却将凡人’本身作为信仰的冒险者。
“巴雷特和我说过,你的剑很快,快到不象个吟游诗。”
她缓缓站起身,手中那把长剑在火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晕,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罗夏,你这样的存在是个“异数’。在王都,异数’往往意味着危险。
“神殿会审视你,法师会研究你,我”
她的眼中燃起战意:“我想看看,你的剑,配不配得上你这份独特的信仰’?“
罗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对方的真正用意。
这不是挑衅,更不是轻视。
对于一位将信念与意志融入灵魂的圣武士而言,言语教导远不如刀剑碰撞来得直接。
这更象是一种邀请与考验,一种强者对另一个拥有同样强大灵魂气场之人的认可与指点。
她要用最直观的方式,向自己展示【魅力】的真正用法!
罗夏没有丝毫尤豫,将自己的“彗星”缓缓拔出。
“乐意之至,卡珊德拉女士。也请您,不吝赐教。”
与此同时,铁石镇,冒险者协会。
会长室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
乔治独自一人站在窗前,遥望着商队离去的方向。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在野外扎营了吧。,他下意识地抚摸着胸口,那件【星银胸甲】正散发着柔和微光,安抚着他体内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自从穿上这件由故友与后辈共同打造的杰作,那股纠缠他数十年的邪恶低语,似乎也减弱不少。
他缓缓转身,目光最终落在了墙。
在那里,一把由矮人大师亲手锻造的巨剑,正静静靠在墙壁上,仿佛在等待它的主人c
那是雷纳德的遗物。
乔治走上前,手掌轻轻拂过剑身,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雷纳德,你放心。
我欠你的,欠所有人的,我会用我的馀生去偿还。,“我将亲手夺回,我们共同许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