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便多谢姑娘美意!”
陈冲拱手笑答,心中暗道正好,一会宴会上再提出一同御敌之事。
于是便在一众未化形的小狐狸好奇的打量下,跟着玉面一头扎进了那处岩壁之中。
下一刻,眼前景象骤然变换,好似踏入一方新天地。
只见岩壁隐映,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古意盎然,雕梁画栋间,琉璃灯盏熠熠生辉,石髓凝成的台阶旁,千年藤萝如翠帘垂挂,灵气氤氲缭绕,宛如仙家宴饮之所。
玉面公主身上原本的衣裙被胖道士剑罡划破,此刻已换了一袭仙气飘飘的广袖流仙裙。
她盈盈一笑,腰肢轻扭,引着陈冲来到一处宽敞洞穴。
洞穴穹顶天然开敞,姣洁月光如银纱般倾泻而下,笼着中央一座雅致的八角凉亭。
玉面公主清脆击掌。
一群小狐狸人立而行,鱼贯而入:有的头顶瓜果盘,有的手捧烧鸡,还有的两两抬着酒坛,纷纷将珍馐美酒摆上凉亭石桌,精心布置后才悄然退下。
这时,一位手持榆木拐杖的老翁,佝偻着背,不时咳嗽着走了进来。
他虽身着一袭金丝镶边的华贵锦袍,但那苍白的须发、松垮的面皮以及手背上醒目的老年斑,无不昭示着他已至风烛残年。
玉面公主连忙上前搀扶,语带嗔怪:“父王,您怎么来啦?”
“我听说红蕊偷了香冷泉去救情郎,反而招来星斗剑宗两个道士,险些害你丢了性命,”老翁喘息着转向陈冲,颤巍巍俯身作揖,“这位就是陈道长吧?老夫胡易,代小女胡瑶谢过道长救命之恩!”
玉面公主这才想起自己只顾沉溺于这位道长的“男色”,还未自报姓名,不由暗自吐了吐小巧的舌头。
陈冲闻言,心中暗道:原来玉面公主本名胡瑶,这位老翁想必就是那万岁狐王了?
在原着中,万岁狐王在取经之前就已去世。
他死前将女儿嫁给牛魔王做小妾,连带“百万家私”一并陪嫁。可见这狐王与公主的名号,只在自家狐族内尊贵,在整个妖族之中,实力并不算强横。
如今亲眼所见,万岁狐王这垂暮之躯,虽不知究竟活了多少岁月,但明显已是油尽灯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陈冲哪敢受此大礼?
他忙上前托住老狐王双肘,朗声笑道:“老狐王不必客气!我等同属妖族,理当同气连枝,互帮互助!”
“哦?道长也是妖族?”胡瑶眨着桃花眼,好奇追问。
“不错!”陈冲点头一笑,却未再多言。
胡瑶见陈冲不愿暴露跟脚,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须知这方世界万物相生相克,许多化形妖族对自己的原身都讳莫如深。原着里那蝎子精与百眼魔君便是前车之鉴——他们原本连孙悟空也奈何不得,却因原身虫类被识破,请来天生相克的卯日星君,只一声鸡鸣便将其瞬间秒杀。
于是,狐王父女与陈冲落座亭中,推杯换盏间,话题很快转到今晚之事。
胡瑶秀眉紧蹙,神色忧虑:“这十几年来,星斗剑宗不知害死我多少狐族子弟。去年香冷泉的存在泄露,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几乎将积雷山翻了个底朝天。如今被那瘦道人寻到山门,还给他逃了……怕是过不了多久,星斗剑宗的长老便会带人寻来。到时,便是滔天祸事了……”
“唉!可惜我九尾狐族如今人才凋零,竟让一个炼气化神的修士也能在我等头上耀武扬威,”老狐王一声长叹,透着无尽苍凉,“罢了,明日我们便举族迁徙,打不过,总还逃得过吧?”
胡瑶闻言杏眼圆睁,红唇惊呼:“这怎么行!没了那香冷泉,父王您的身体……”
“那香冷泉吊了我十二年老命,如今效力已大不如前。就算星斗剑宗不来,为父也活不过三载了!”见女儿眼圈泛红还要再劝,老狐王摆了摆手,苦笑道:“况且,走与不走,已非我等能够决择。”
胡瑶张了张樱桃小口,一时语塞。
老狐王拍了拍手,一只小狐狸应声走来,捧上一只莹润的白玉坛子,躬敬放在陈冲面前。
“既同属妖族,老夫托大,叫你一声陈贤侄,”老狐王面色慈祥,“这坛子里装的,便是星斗剑宗挖空心思想要夺去的香冷泉水了……”
香冷泉……
陈冲方才听这名字便觉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出处。
“……此泉乃上古金乌陨落所化,能生死人肉白骨。前些日子一天尚能滴出百来滴,可最近三月,不知为何,每日竟只出十来滴。”老狐王继续道,“我族在此凄息十二年,至今也只攒下五升。”
他指着陈冲面前的玉坛:“此坛中储有两升,是老夫感谢贤侄救女之恩的一点心意。星斗剑宗势大,时间紧迫,陈贤侄便带上它,速速离去吧!”
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划过陈冲脑海!
他终于想起,这香冷泉与原着中蜘蛛精洗澡的濯垢泉同属金乌九泉。此乃上古大羿射日后,九只金乌坠落凡间所化,各有神异妙用。
这香冷泉若是真的如此生机盎然,未必不能用来培植那先天金莲!
陈冲又一想,整个青丘狐族只有五升神泉之水,老狐王竟分予自己两升,这份谢礼,不可谓不厚重!
一念至此,陈冲不再遮掩,剑眉飞扬,朗声长笑:
“老狐王且慢!谁说那星斗剑宗,就非避不可?”
老狐王只当陈冲方才未听清父女对话,苦笑着解释:“陈贤侄有所不知,若人族修士再来,领头的至少有一位炼气化神的大修士。老夫年轻时倒也不惧,只是如今……天人五衰,实在无力抵挡……”
陈冲微微一笑,身形忽地拔地而起,脚下生风,凭虚御空!
“御风之术,炼气化神……?”胡瑶见状瞪圆了一双桃花眼,葱白玉指掩着红唇惊呼。
旋即她似想到什么,神色复杂地追问:“陈道长有这等修为,方才怎还装作炼精化气,放那道士逃走……”
老狐王浑浊的老眼重新定睛端详陈冲片刻,沉声道:“看来陈贤侄一路尾随来此,并非仅仅是担忧红蕊安危吧?”
“不错!”
陈冲飘然落地,朗声笑道:“既蒙老狐王称一声贤侄,小侄便索性直言相告!”
于是,陈冲将如何与星斗剑宗结怨,以及如何听闻两名道士密谈的经过,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唯独略去聆音神通不提。
“方才听胡瑶姑娘言道,那星斗剑宗也害死你们不少族人。”
陈冲目光锐利如电,冷声道,“既如此,老狐王、胡瑶姑娘,二位何不与陈某携手,共报此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