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这些年早就憋坏了,也大笑几声,高高跃起,随之而去。
陈冲背着老丈,再与他聊了些细节,才得知老丈姓刘,是先前给陈冲指路那位樵夫的姐夫。前些日子,樵夫探望老姐,跟刘老说了菩提祖师的神通,这才有了刘老前来求救。
言谈之间,百里山路倏地走完,小半日便到了刘老家中。
刘老家宅颇大,显然先前也是个富户。只是这三月被河伯之事祸害不轻,偌大宅中空空荡荡,显然变卖了不少家私,才抵了那天价嫁妆。
独剩一只相伴已久,怀胎待产的老黄牛不忍舍弃,还养在牛棚。
刘老推开家门,大声唤道:“老婆子,瓶儿有救了,快煮几个蛋,炒两个菜招呼着!”
不料这嗓子下去,一老妇人匆匆跑了出来,红着眼睛急,哭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吃吃!瓶儿被李老二和杨铁匠绑走了!”
刘老定睛一看,他老妻头上破了个口子,血流不止,右半边脸也是一片红肿,不由惊呼:
“老婆子,你这伤……这伤是谁打的?!”
“还不是那李、杨两家!他们听说你去求救,他们怕你找人护住了瓶儿,那馀下年岁相合的,不就只剩他两家的女儿了么?
“他们带了个黑衣道士,来家里强抢瓶儿。老婆子我拼了老命,也没……也没拦下来啊!”
老妇人越说越气,直到跌坐在地,大声哭泣。
刘老只觉眼前一黑,不由气昏倒地。半晌才悠悠转醒,悲声大嚎:“欺人太甚!这些人欺人太甚啊!”
悟空冷声笑道:“这两家人也是愚蠢,尽下无用棋。河伯不除,他们嫁女儿不也就早晚两个月的事么?”
陈冲前世长在春风里,生在红旗下,哪里见过这等惨绝人寰之事?
他紧咬牙关,气地浑身发抖。
只目光一凝,问道:“河伯娶妻之地,在哪?”
“在……在通天河边的长虫山上!”
“走!”
说罢,背起刘老,呼啸而出,不消片刻,便到了长虫山顶。
放眼望去,八百里宽的通天河波涛滚滚,仿若海面。
长虫山顶的空地上搭了个台子。
台上红幔彩灯,几个伶人苦脸唱戏,台下摆着流水席,一众村人面色戚戚,呆坐其中。
气氛十分诡异。
悟空打趣道:“嘿!唱戏的,吃席的……河伯娶妻,你们村还挺有兴致!”
“仙长有所不知,先前排场小了,险些触怒河伯,这才成了如今这样。”刘老苦着脸道。
“触怒河伯?河伯亲自跟你们说的?”陈冲问道。
“呃,这倒不是。除了先前说的那位道长,就只有王媒婆能跟河伯说上话,这是她转述的。”
刘老说着往戏台下一指。
只见远处一肥头大耳的老虔婆、一个穿红绸袍子的老头和一位黑衣道士并坐台下前排,谈笑风生。
陈冲发动神通,侧耳倾听:
道士:“王婆说媒有功,河伯赏赐纹银三十两!”
说罢,只见那道士自身后那堆嫁妆里取出三十两银子,递给那老虔婆。
王婆收了银子,满脸堆笑:“能为河伯分忧,是老身的福分。这青石村还有两个年岁相合的女子,娶完之后,老身还可以去隔壁杨家村为河伯做媒!”
道士点了点头,又道:“村长办席辛苦,河伯赏赐纹银五十两!”
同样取出五十两,递给那红绸老者。
村长脸上笑出了菊花,连连夸赞河伯大气。
哼,这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
陈冲冷笑一声,猛的飞天跃起。
……
那王媒婆正与黑衣道士推杯换盏,只见空中传来爽朗笑声。
此时刚到酉时,日头即将西落。
她仰头一瞧,落日晚霞晃得她眼睛不由一眯,隐隐只见空中飞来一个高大人影,仿若金乌。
咚!
伴随一声巨响,陈冲猛的砸地而下,一脚踏碎席面,吃食酒水撒了一地,烟尘四起。
他放下肩上刘老,笑道:
“吃酒怎不喊我?”
这等动静,惊呆台上伶人与台下一众村民。
伶人戏子停了唱腔,席间数百号人纷纷抬头,都瞧了过来。
只见一个俊朗道士带着一只猴子,目光如渊,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媒婆等前排三人。
三人见到刘老,便知道眼前这道士是他搬来的救兵。他们见陈冲身着宽袖道袍,丰神如玉,再加之出场气势不凡,不敢小瞧。
那穿红绸袍子的村长强自镇定:“道长若要吃席,便……”
“不急,待会儿再说!”
陈冲挥手打断,目露寒光:“即是河伯娶妻,那新妇人的容貌不可马虎。把叫她过来,我替河伯把把关!”
那黑衣道士面色一变,冷哼道:“你这狗东西是哪里来的野道士?也敢自称替河伯把关?”
陈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反问刘老:“说河伯要娶妻的那道士就是此人?”
刘老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黑衣道士见自己被忽视,脸色涨红,抬手指着陈冲:“臭小子,老子问你……”
话未说完,陈冲食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从指尖射出!
炼精化气圆满,气劲外放。
砰!
七尺之外,那黑衣道士的脑袋好象西瓜般爆开,脑浆飞溅,撒了一地,只剩一具无头尸体缓缓倒下。
“什么毛病,喜欢指着人说话?”
村民见状,纷纷骇然惊呼,台上伶人戏子尽皆瞪大眼睛,跌坐在地。
唯有刘老拍手叫好,晓得悟心道长给自己浑家出气。
陈冲这十几年间,求道路上也没杀些恶徒盗匪,见血之事早已司空见惯。
他咧嘴冷然一笑,对村长道:“你是村长吧?那新娘能带过来了么?”
村长早已面如土色,哪还敢说半个不?连忙叫王媒婆去带新娘来。
等待期间,村长偷偷叫来儿子,拉到一旁附耳交代一番。
陈冲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嘴角一翘,并未阻拦。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大红嫁衣,顶着盖头的女子被带了过来。
女子即使身着宽大嫁衣,也能看出那凹凸有致的窈窕身段。
陈冲随手掀开盖头,只见眼前姑娘二八芳华,面白如玉,眼含秋水,端的是一副上好相貌。
她见盖头被人掀起,怯生生瞧了一眼陈冲,忙低头道:
“河……河伯大人……”
刘老见到女儿刘瓶儿无恙,喜极而泣,忙道:“傻丫头,这是爹请来的仙长。”
随即将女儿揽入怀中,好言宽慰。
陈冲笑了笑,对王媒婆问道:“平日里,是你与河伯沟通?”
王媒婆看了看地上的无头尸体与一滩脑浆,打了个哆嗦,忙强行挤出个笑脸:“回这位道长,的确……的确是老身。”
陈冲假装蹙眉叹道:“我瞧这姑娘面貌太过丑陋,若献给河伯有失礼数。不如你去跟河伯说说,宽限几日,我重新寻个美貌的带来?”
刘萍儿闻言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相貌丑陋。
悟空却笑出了声,显然已经看出来陈冲的打算。
“道长说笑了,这刘瓶儿乃是我青石村一等一的人才样貌,河伯怎会不满?”王媒婆不解,只能陪笑。
陈冲笑意散去,眼中凶光一瞪:“你这老虔婆质疑我的审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