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诅咒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充斥着能量乱流与死亡气息的圣殿中嘶嘶作响。他断臂处的黑色火焰疯狂燃烧,并非疗伤,而是在献祭自身所剩无几的本源,换取短暂而恐怖的力量!那猩红的双眼中,理智已然被疯狂的毁灭欲望彻底吞噬,只剩下对陈七童、对这座净冰圣坛、对整个冰裔传承的滔天恨意!
“幽冥……献祭!万魂……同悲!”
他张开仅存的右臂,五指箕张,掌心对着身后那些在法阵爆炸中幸存、却已惊慌失措的圣教残部!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不!大祭祀!饶命!!”
凄厉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数十名幸存的圣教士兵和黑袍祭祀,连同那三头重伤的幽冥巨兽,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攥住,身体瞬间干瘪、扭曲,所有的气血、魂力、乃至存在本身,都被强行抽取出来,化作一道道漆黑粘稠的能量流,疯狂涌入墨渊的体内!
他的气息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速度疯狂暴涨!断臂处蠕动着生出由纯粹怨念和寂灭能量构成的漆黑手臂,周身的黑色火焰冲天而起,将他映衬得如同从九幽爬出的灭世魔神!那威压,甚至隐隐超越了之前全盛时期,达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层次!
“一起……毁灭吧!!!”
墨渊发出了最终的战吼,他整个人化作一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流星,携带着汇聚了所有部下生命与怨念的、足以湮灭一方天地的恐怖力量,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朝着祭坛顶端的陈七童,发起了最后的、自杀式的冲锋!所过之处,连圣殿稳固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塌,露出后面混沌的虚空!
这是真正的、玉石俱焚的一击!
“七童!小心!”巴图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阻挡,但那恐怖的威压让他如同深陷泥沼,连抬起骨刀都变得无比艰难!
顾青囊亦是面色惨然,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击,已然超出了他们所能干预的范畴。
面对这汇聚了墨渊所有疯狂与绝望的终极一击,陈七童立于祭坛之巅,冰晶般的瞳孔中,却依旧是一片绝对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历经生死、看透本源后的决绝,以及……一丝属于“冰魄圣女”璃的悲悯。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光芒流转的冰牙之契,又感受了一下心口那冰封着寂灭的魂核,以及脚下这座与他血脉相连、却已光芒黯淡的净冰圣坛。
圣坛积蓄万古的力量,在之前的鏖战中已消耗大半。自身刚刚获得传承,境界尚未彻底稳固。墨渊这汇聚了所有残余的献祭一击,威力已然接近甚至超越了金丹的极限。
硬拼,胜负难料,即便胜,也必然是惨胜,这座最后的圣坛很可能彻底崩毁。
但,他还有选择吗?
不,他没有。
守护,是他的责任。终结这场纷争,是他的使命。
一个更加决绝、更加宏大的念头,在他那冰冷的心境中悄然浮现。
他没有再去引动圣坛残余的力量,也没有试图躲避。而是缓缓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态。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
“他……他要干什么?!”巴图看到陈七童的举动,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顾青囊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墨渊那毁灭性的黑色流星即将撞上陈七童的刹那,陈七童心口那冰封魂核,猛地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冰蓝,也不再是灰白,而是一种……仿佛包容了世间一切色彩终点的……“无”之色!
他将“冰魄圣心诀”运转到极致,不再去调和冰与寂,而是……以自身这具独特的“冰骸”为容器,以那枚奇异的魂核为核心,强行……接纳!容纳!墨渊这汇聚了无数怨念与寂灭本源的……终极一击!
“以此身为墓,封汝等之怨……纳万寂……归……墟……”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时空尽头。
轰——!!!
墨渊化身的黑色流星,狠狠撞入了陈七童张开的怀抱!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也没有能量对冲的剧烈闪光。
那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寂灭能量,在接触到陈七童身体的瞬间,竟如同百川归海般,被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容纳”之力,强行吞噬、拉扯,尽数吸入了陈七童的体内!
“不——!这不可能!!!”墨渊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极致惊恐与不甘的咆哮,他感觉自己那凝聚了所有力量的本源,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分解、吸收、归墟!他疯狂地挣扎,试图自爆,却发现连自爆的权限都被那股力量剥夺了!
他的身体,他的魂力,他的意识,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在陈七童那冰冷的怀抱中,如同投入黑洞的光线,迅速被吞噬、湮灭,最终……彻底化为虚无!
当最后一丝黑色能量被陈七童吸入体内,墨渊,这位圣教在北疆的最高主宰,触摸到金丹之上的强者,彻底……形神俱灭!
圣殿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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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战斗都停止了。残存的圣教士兵看着他们的大祭祀如同尘埃般消散,彻底失去了斗志,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溃逃,却被圣坛自动激发的残余禁制纷纷冻结、净化。
巴图和顾青囊呆呆地看着祭坛顶端,那个依旧张开双臂、静静站立的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结束了?那个恐怖的墨渊……就这么……被七童……“吃”掉了?
然而,陈七童的状态,却让他们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吞噬了墨渊那汇聚了无数怨念与寂灭本源的终极一击后,陈七童的身体,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他周身的皮肤,变成了如同寂灭结晶般的漆黑色,上面布满了不断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红色怨念纹路!一股远比之前墨渊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寂灭气息,如同失控的火山,从他体内疯狂爆发出来!
心口那冰封魂核的光芒被浓郁的漆黑所覆盖,核心那一点绝对黑暗剧烈地膨胀、扭曲,仿佛随时可能挣脱冰蓝多面体的束缚,将陈七童的意识彻底吞噬,将他化为一具只知毁灭的行尸走肉!
“呃……啊——!!!”
陈七童终于无法再保持平静,发出了痛苦而压抑的低吼!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冰晶般的瞳孔中,冰蓝的理智与漆黑的疯狂在激烈地交锋、撕扯!
他正在承受着墨渊以及那些被献祭者所有的怨念、痛苦与毁灭意志的冲击!这比他之前吞噬赫连惊雪时要凶险万倍!
“七童!撑住!”巴图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祭坛。
“别过来!”陈七童猛地抬头,发出一声嘶哑的厉喝,眼中闪过一丝残存的冰蓝理智,“这力量……太狂暴……我未必……能控制住……”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出漆黑的寂灭之炎,所过之处,连圣坛的冰晶都被腐蚀、湮灭!他脚下的祭坛,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裂痕迅速蔓延!
净冰圣坛的力量,已然无法压制他体内那失控的、汇聚了无数负面存在的寂灭本源!
再这样下去,他要么被彻底吞噬,化为毁灭的怪物,要么……连同这座圣坛一起,被体内失控的力量彻底引爆、湮灭!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陈七童那被无尽痛苦和混乱充斥的识海深处,一点纯净的、温暖的冰蓝光芒,如同暴风雪中的灯塔,顽强地亮起。
那是“冰魄圣女”璃最后留在他传承中的……那一丝悲悯与守护的“神性”!
同时,他右掌那道“寂灭之瞳”的纹路,也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它散发出的不再是冰冷与吞噬,而是一种……仿佛看透了所有毁灭与终结后,回归于“无”的……平静意韵。
冰与寂。守护与终结。创造与归墟。
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概念,在他这具独特的“容器”内,在这生死一线的极限压力下,仿佛触摸到了某种……最终的平衡点。
陈七童那疯狂挣扎的眼神,猛地一定!
他不再去对抗那狂暴的寂灭之力,也不再强行维持冰封的稳定。
他做出了一个让巴图和顾青囊永生难忘的举动。
他缓缓抬起双手,左手掌心向上,代表着极致的“冰封”与“静滞”,右手掌心向下,代表着极致的“寂灭”与“归墟”。
然后,他双手缓缓合拢,并非相互湮灭,而是……如同描绘一个完整的圆,将两种力量,引导向一个……更加宏大、更加本质的……循环!
“冰……非永恒,寂……非终点……”
“光影相生,轮回不止……”
“以此身……化……纪元之序……”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彻法则的明悟,响彻圣殿。
下一刻,他整个人爆发出无法形容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单纯的冰蓝或漆黑,而是化作了一种……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时光流转的……混沌之色!
光芒以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温柔而坚定地扩散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溃逃的圣教士兵身上缠绕的幽冥气息如同被净化般消散,他们茫然地停下脚步,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恍惚。
光芒抚过巴图和顾青囊,他们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损耗的元气迅速恢复,甚至连顾青囊那沉积的旧伤,都在这蕴含着生灭意韵的光芒中得到了彻底的抚平与修复!
光芒笼罩住整座净冰圣坛,祭坛上那些裂痕迅速弥合,黯淡的符文重新亮起,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更加充满生机!基座下的能量脉络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奔腾流淌,发出欢快的嗡鸣!
这光芒,并非毁灭,也非单纯的治愈,而是一种……“重置”?“净化”?或者说,是引动了一片区域内的法则,暂时回归到了某种最初始的、平衡的……“太初”状态!
当光芒渐渐收敛。
祭坛顶端,陈七童的身影重新显现。
他依旧站在那里,但周身那狂暴混乱的寂灭气息已然消失无踪。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更加莹润,仿佛内蕴神光。心口那冰封魂核稳定地搏动着,冰蓝的多面体与核心那一点黑暗和谐共存,散发出一种圆满、平衡、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意韵。
他的修为,彻底稳固在了一个玄妙的境界——并非金丹,却似乎触摸到了比金丹更加本质的法则层面。非生非死,却又包容生死。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冰晶之瞳中,不再有绝对的冰冷,也不再有无情的威严,而是化为了一片深邃、平和、仿佛映照着星河流转、万物生灭的……智慧与慈悲。
他成功了。他以自身为熔炉,承载并最终平衡了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并在此过程中,触摸到了“冰”与“寂”的源头,领悟了属于他自己的……“道”。
他低头,看向下方目瞪口呆的巴图和顾青囊,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却真实无比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身上最后一丝非人的疏离感。
“结束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温和而充满力量。
巴图和顾青囊看着祭坛顶端那仿佛脱胎换骨、与整个圣坛、与这片天地都融为一体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为了无言的震撼与由衷的欣慰。
冰寂的纪元,由他开启。而永夜的尽头,终于……迎来了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