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爷拂须大笑:“哈哈哈无事,其实不只我,大人如今也在京城”
“啊?真的?”
“自然”
陈牧激动的面色潮红,颇有一种终于找到组织了感觉。
当初刘巡抚据说是进京述职另有重用,没想到居然留京了!
那位大佬的品级别在京城之中恐怕地位不小!
“先生,不知大人如今居于何职,晚生当前往拜见”
无论此时刘应物是何身份,因为李冲一案,他已经和刘应物天然的绑定成为一党,提出拜见自无不可。
可没想到唐师爷却摆摆手,一指茶楼道:“还是先去茶楼叙话吧”
陈牧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跟随唐师爷又回到茶楼。
好巧不巧还是陈牧刚离开的那雅间。
两人落座,小二上茶后,陈牧立刻急不可耐的追问。
“先生,莫非大人此刻有难?”
他和唐师爷等人,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一根绳上的蚂蚱。
说起话来自然直接不少,根本没有绕弯子。
唐师爷一口茶水好悬没喷出来,连忙摆手。
“想哪去了,大人好着呢”
陈牧不解:“那为何晚生此刻不宜拜见?”
唐师爷上下打量陈牧几眼,不禁失笑道:“你为何认为是不宜拜见,而不是大人不会见你呢?”
陈牧展颜一笑,冲着窗外拱拱手。
“大人不是那等俗人,不会如此的”
“哈哈哈,你倒是和大人颇有点知己的意味,实不相瞒大人进京后,还常常念叨你呢”
陈牧大喜:“真的?”
“自然”
“那为何?”
唐师爷端起茶碗慢悠悠的喝了几口,眼睛滚来滚去不住打量陈牧
“先生?”
好半晌,唐师爷放下茶碗,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笑意,语气颇为感慨。
“你来的倒是正好,本来如果你不进京,大人都打算去山东寻你了”
陈牧心里一动,试探道:“大人有用得着学生的地方?
唐先生这次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大人如今居于何职”
“学生一直在济南闭门读书,并不知朝中之事”
唐先生嘿嘿一笑,哪怕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还是刻意降低了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大人如今是礼部左侍郎,代礼部尚书”
陈牧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狂喜对着北方遥拜。
“陛下圣明!”
你道陈牧为何如此激动?
盖因这礼部左侍郎可不一般。
国朝自宣德时内阁独大,成为事实上的宰辅后,渐渐形成了种种不成文的规矩。
六部之中,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几乎成为入阁的必然人选。
要知道如果按照国朝惯例,巡抚一职虽然挂着侍郎衔,但并不属于京官清流。
国朝两百年,做过巡抚又最后入阁拜相的,只有百余年前的连中三元的商阁老,再无他人!
如今刘应物居然破天荒的以左侍郎代理礼部尚书,那代表着入阁的道路几乎畅通无阻!
这让如今已是事实上一党的陈牧如何不喜?
更何况当今陛下如此安排也透露出一种信息。
今上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而作为同样在李冲一案出过大力的陈牧,自然心中欢喜异常。
唐师爷拂须大笑,轻轻拍了拍陈牧手臂。
“先别激动,且听我说完。”
“先生请讲”
“你可知本次恩科的主考官,是何人?”
看着唐先生那满是笑意的双眼,陈牧心跳都慢了半拍,好半天才喃喃道
“难道是大人?”
“哈哈哈然也”
陈牧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止住自己狂笑的冲动,撩袍跪倒。
“陛下圣明啊!”
他几乎已经想不出其他别的词了!
好半晌陈牧才收拾好激动的心情,再次落座。
“此等良机,先生不若再入科场如何?”
唐师爷拂须的手猛然一顿,迟疑片刻还是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诶,老了,没那个命了”
想当年唐师爷也是年少成名,早早就中了举人。
眼看着同年中举的刘应物已经几年一个台阶的攀上高位,他如何能不急。
可惜先帝时他奋力一搏,却依旧名落孙山,自此也就认了命。
正逢刘应物来信请他出山,也便欣然应允了。
如今多年已过,唐师爷也已近花甲之年,纵有心也无力了。
陈牧惋惜不已:“先生大才,不能为朝廷出力,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唐师爷此时已经整理好有些失落的情绪,笑着摆摆手。
“能为大人做事,也是为朝廷出力嘛,一样的”
陈牧以茶代酒敬了一杯,放下茶杯问起正事。
“先生刚才说道,仿佛有事需要学生办?”
唐师爷点点头,凑到陈牧耳边低声道:“大人如今闭门谢科,直到恩科结束才会见你”
陈牧了然般的点点头,就听唐师爷继续道:“如今有个事,只能找信得过的人去做,我就跟大人推荐了你”
“先生有话请讲,学生必全力以赴”
唐师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片。
陈牧心中一动,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就是一愣。
只见纸上端端正正的馆阁体写着两行小字
“皆雅言也,叶公问孔子于子路”
陈牧快速在脑中中将这两句话转了一圈,脸色猛然大变。
“这这是”
唐师爷并未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坏了!会试试题,这是要出大事呀!”
陈牧下意识的站起来转了一圈,才擦了擦冷汗重新坐下,试图规劝道:“大人如今正是潜龙在渊之时,飞龙在天就在不远,何须如此兵行险招?”
唐师爷长叹一声,并没有仔细解释,只是低声道:“大人自然有大人的难处”
说实话这个事陈牧是真不想接!
也不敢接!
那可是会试,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这时候公然贩卖考题,一旦事发,整个大明朝廷都在无他容身之地,连祖坟都得被刨了!
可如今这情况,已经不是他想不想接的事了。
唐先生将这东西拿出来,他就已经被卷了进来,再也无法脱身了。
陈牧端起茶壶,咕咚咕咚猛灌一气,这才苦笑的看向唐师爷
“先生害我呀”
唐师爷笑呵呵的宽慰道:“放心吧,对你的能力,大人还是认可的,只要你做的隐秘,不会有事的”
陈牧下意识的叹道:“诶,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呀”
这句话一出,就见唐师爷面色微沉,伸手拿过纸张就要揣入怀中。
“陈公子不愿,老夫也不便强求,这本就是掉脑袋的差事嘛”
“老夫理解!”
“你理解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