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请乐隐先生和一众何苗从事过来。”
自从何苗死后,这些车骑将军府的从事、吏员,就全部被袁术所软禁,之后又被袁术转移到了此处。
这些人已经被软禁了三天,虽然在这里衣食不缺,也并未受到袁术的审讯虐待,但失去自由加之对未来的担忧,还是让不少人心中惶惶,难以自安。
如今,被袁术突然传唤至大堂之上,众人心中忐忑之情,自然更重。
乐隐是众人之首,待诸人纷纷在堂外聚齐,才领着诸人入内施礼,“拜见后将军。”
“乐隐先生,各位从事,不必多礼。
我已经领了朝廷诏旨,即将领兵出镇南阳,今日就会起行。诸位之事,以后就不归我管了。而朝廷亦没有派人过来交接诸位之事,按理,我应该送诸位就此离去。
只是,这三日来,洛阳城内又有许多事情发生。我今日将诸位请来,就是在诸位离去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告知诸位知晓。
诸位当知,当日车骑将军身死,动手之人除了大将军何进的下属之外,还有奉车都尉董旻。我要告知诸位的就是,昨日,董旻之兄,前将军领并州牧董卓已经入京了,今日朝会之上,更是被拜为司空。”
袁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恶趣味的开始观察起诸人的表情。
闻听袁术此话,许多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惧之色,这些人能够被选进何苗的车骑将军府,除了少部分是依靠裙带关系,大部分人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何苗可是因着勾结宦官的罪名,被董旻所攻杀,如今董卓进位司空,就代表着何苗身上的这个罪名,恐怕再难以被洗脱了。只因,若是何苗的罪名被洗去,则董旻就要担上擅杀朝廷车骑将军的罪名。
何苗的罪名既定,他们这些何苗的椽属、从事、吏员,可就都是罪臣何苗的馀党,势必要受到牵连。
如果只是丢官罢职,前途尽丧,那都是老天眷顾,一旦董卓狠起心来,他们这些人弄不好性命都可能保不住,甚至被抄家灭门,祸及全族,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乐隐能够在河北世家汇聚之地被称为名士,自然也是智谋之辈,这几日早就多少猜到了袁术的心思,此时看袁术如此装模做样,马上就主动配合起来。
“何苗勾结宦官之事,我等实不知情。后将军仁慈,还请为我等指条生路。”说罢一揖到底,俯身不起。
身后诸人,原本已有些混乱,此时见到乐隐此举,有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亦是有样学样,纷纷跟在后面揖礼恳求,“后将军仁慈,请为我等指条生路。”
袁术对乐隐如此上道心中甚是满意,嘴上却不忘惺惺作态,“诸位何须如此啊,快快请起。”
直到看诸人一直俯身在那半天不起,袁术才假做无奈,“也罢。
我此去南阳,是以后将军领南阳太守之职镇压民变,需要兼顾军务与地方行政,事务繁多,正需有人相助。如果各位不弃,就先随我一同前往南阳,在我后将军府内暂时屈就个一年半载,等到何苗之事过去,诸位再另谋高就吧。”
“谢后将军收留,我等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将军厚恩。”乐隐领头,诸人也齐声跟着呼喝,“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将军厚恩。”
“哈哈哈,以后诸位就是自己人,我袁术绝不会亏待诸位。”
终于将乐隐这群人,真正收为己用,袁术在这洛阳城中,也再没有了更多的挂念。当日午后,袁术所部就陆续开拔。
袁术命朱灵领千人为前部,阎象、杨弘督率各部,携带大量军资为中军,袁术自己则与张辽领着拼凑出来的两千骑兵在最后压阵,果然在城门关闭之前,全军出了洛阳。
袁术对董卓可是十分防备,这才亲自与张辽一起压在后军。出了洛阳,即使天色已经转暗,袁术也不肯停军休息,而是传令全军,点起火把,连夜赶路,直到全军抵达了洛阳城南的伊阙关之后,才略事休整。
第二日,袁术更是让步卒先行,自己则与张辽在伊阙关多驻留一日,确认身后并无追兵,才自后赶上,领军向南阳而去。
袁术这一走,洛阳城内原本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顿时一解,不少人都随之心中一松,至少这洛阳城内,暂时免去了刀兵之祸。
只有一人来到袁术所遗留的北军大营,望着仅剩几个老卒把守,已经几乎空空如野的诺大军营,欲哭无泪。此人正是原本在北军中任职北军中侯的刘表刘景升。
袁术称病不朝之时,借着让刘表待为报备请假的理由,将刘表赶出了北军大营,如今袁术将所有的兵马都带走了,也让刘表这个北军中侯,彻底变成了光杆司令。
刘表早年因党锢不能入仕,好不容易等到党锢解除,方得进入洛阳,混到了北军中侯这样一个有些实权的职位。没想到,转眼间,又被袁术再次推到了虚有官衔的尴尬之境,心中岂能不恨。
只是,事已至此,刘表也只能收拾心情,暂时蛰伏,耐心查找新的机会。
袁术一走,最为满意,自然还是董卓。
袁术带走的,可是原本洛阳城中的几乎所有兵马,也是这洛阳城中,所有可能威胁到董卓的力量。
这些人马被袁术带走,董卓虽然也有些可惜,但同时,也让董卓接管洛阳,再也没有任何阻碍。相当于为董卓留下了一个毫无自我防卫能力的空壳都城。
袁术领兵自南门而出之时,董卓麾下的两万步卒,亦正自西门陆续而入,如此一来,整个洛阳彻底落入了董卓的掌握,大汉朝廷也落入了董卓的刀剑环伺之下。
大权在握,董卓也不耽搁,当夜董卓就下令,要在次日午间,大宴群臣。董卓的蛮横霸道,在朝会之时已尽显无疑,董卓要设宴,受邀之人,哪有一个敢于缺席?自然是全员到齐。
董卓可不是要与朝廷诸臣把酒言欢,拉拢关系。而是要图穷匕见,再不隐藏。因此开筵不久,诸人三杯水酒刚刚下肚,董卓就直入正题:“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何如?”
又言:“昔霍光定策,延年按剑。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