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袁术,在别人眼中,是一脸的冷峻,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场。
但只有袁术自己才知道,这是自己在强迫着自己不把目光移开,冷峻的表情也更多是在掩盖内心的纷乱。
初次见到冷兵器战争不时有人中箭倒下,鲜血横流,袁术只感腹内翻涌,恶心欲呕,必须用极大的毅力来压制这种生理反应。
亲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袁术再没有了此前那种,把穿越当成游戏玩的放松随意心态。
袁术很清楚,今天见到的其实只是小场面,未来一定会有更加残酷血腥的场面在等着他,甚至可能需要他自己手持利刃,亲自上阵与人搏杀。
“妈的,来吧!
既然已经穿越到了汉末三国这个最黑暗动乱的时空,又顶着袁术这个已经深陷旋涡,根本无法脱离的身份,那就只能硬起心肠,走下去了。”
这是一场毫无亮点可言的混乱攻防战,进攻方并无任何攻城器械,而守城防也只是应付了事,完全凭借宫城城门的坚固,被动的拖延着时间。
混乱之中,转眼就接近日暮,天色暗了下来,南宫宫门的防御血条虽然下降了一大截,但距离被攻破,仍然相差甚远。
此时的袁术已经从初见冷兵器战争的震撼之中缓过了神来,虽然还做不到对这种冷酷残忍的场面完全麻木适应,但也已经恢复了冷静。
假意叹息一声,“天子太后正被阉宦所逼,事急矣,为今之计,只有以火攻门。”
袁术这一火烧宫门,在宫中的十常侍再次紧张了起来。
十常侍这次在张让的率领下,袭杀何进,就是濒死反扑,临时起意,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仔细谋划。
原本寄希望于,何进身死,党人群龙无首,只要大汉四百年馀威尚在,无人敢于攻入皇宫,他们就可以尝试说服何太后,一举逆转局势。
谁曾想,他们碰到的是袁术这等任性凶残的人物,不仅敢于攻打皇城,居然还敢火烧宫门。
这纵火之计,何其凶险?一旦火势控制不住,蔓延开来,将这南宫化为灰烬,被政敌作为把柄,弄不好就是举族尽诛的下场。
眼见宫门已经拦不住外面凶残的兵马,十常侍赶紧来找何太后:“大将军何进的部下谋反,纵火烧宫门。南宫已经守不住了,太后和天子请起驾,随我等退往北宫暂避。”
何太后能够在复杂的宫廷狗血内斗中胜出,荣升太后,那也不是傻子。
何进刚刚一个人毫无防备进宫与她见完面,还没出皇宫就被杀了,你告诉我是何进谋反?
只不过,此时已成裹挟之势,何皇后也不敢拆穿十常侍的谎言,只好带上少年天子刘辩、陈留王刘协,跟着这些宦官暂时退往北宫。
洛阳的皇宫分为南北两宫,南宫是处理政务之处,白天时有各级官员进出往来,北宫才是皇室起居之所,严禁外臣入内。
南北两宫紧临而建,却又各自分开,各有宫墙,中间以一条步道相隔,而两宫的宫墙之上,另有一条复道(天桥)相连。
十常侍裹挟着何太后、少帝、陈留王刚走上这条通往北宫的复道,却看到复道下立着一队兵马,为首者正是手持金戈的尚书卢植。
这位尚书卢植可是文武全才,真正名满天下的汉室重臣,不但被士人奉为经学大家,也被武人奉为常胜统帅,后世更是被奉为“汉末三杰”之首。
而且,卢植素有刚正不阿之名,虽然未与何进结为一党,但在诛宦这件事上,却有着共同的目标。
当年黄巾乱起,卢植就是讨伐黄巾的一路统帅,连战连捷,率领大军将张角兄弟包围在了老巢巨鹿城下。
十常侍派人向卢植索贿不成,就向汉灵帝进谗言,诬陷卢植没能迅速攻破巨鹿,是与黄巾有所勾连,刻意迁延。
害的卢植被“槛车入洛”,差点被杀。
卢植抬眼看到十常侍裹挟着太后、天子,但身在下方却无法直接搭救,大怒之下,直接开口喝骂,斥责起十常侍这些年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十常侍本就心慌意乱,又被卢植义正言辞一番数落,一时慌乱之下,放松了对何太后的裹挟。
何太后早就知道今日的皇宫巨变,必是这些宦官所发动,如今看到复道下站的是尚书卢植,远比这些宦官可信。逮到这个空隙,直接从复道跳下,脱出了这群宦官的掌握。
何太后这一跳不要紧,却是彻底断绝了十常侍最后的翻盘希望,别看少帝刘辩还在十常侍手中,但此时的少帝只是身份尊贵罢了,尚未亲政的少年天子,哪里有什么实际的权力?
卢植看到何太后跳落下来,跌倒在地,赶紧上前:“太后,可有受伤?”
“无妨,只是脚踝扭了一下。”
“昨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将军如何身死?”
“昨日大将军入宫来与哀家叙话,刚刚走后不久,就突然传来消息,说大将军已死,各种详情,我亦不知。”
“十常侍已经被罢官撵出宫外,昨日又如何在宫中?”
太后脸色微红,没敢回答是自己偷偷把十常侍重新召回了宫中,只能继续谎言推脱:“此事我亦不知。”
卢植双眼一眯,盯视何太后半晌,摇头叹道“如此看来,定是十常侍擅自偷偷入宫,寻机刺杀了大将军,又挟持了太后与天子,此是谋反大罪,当诛九族。”
何进已经死了,而且必然是十常侍等阉宦下的毒手,至于这何太后在当中起了什么作用,此时再继续追究也没有了太多的意义,身为朝廷大臣,如果不篡权谋逆,还能对太后定罪追究不成
事已至此,此时将十常侍借机彻底铲除,才是头等大事。
“现在皇宫内外,颇为混乱,太后可先到我的府中暂时安歇,待我等铲除了谋反的阉宦,肃清了皇宫,再请太后回宫。”
“善!”
何太后一向对士人官员并不信任,原本是想依靠何事外戚与十常侍等宦官为左膀右臂,共同压制朝臣,紧紧掌握中枢大权。因此才一直不答应何进诛宦之议,力保十常侍。
如今十常侍与何进在宫中火拼起来,何太后也不敢再继续将自己的身家性命押注在这些阉宦手中。
左膀右臂同时失去,何太后再不愿意,此时也知道只有笼络住这些外廷的士人官员,才可能保得自己的权力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