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清楚的知道,东林这次遇到麻烦了。
眼下三件案子。
这三件案子,姚白白没有半点诬陷东林,全都是秉公办案。
东林若想反击,就算把姚白白赶出朝堂,也阻止不了这一切。
若是杨涟公开宣布退出东林。
东林的名声会受损。
接下来,东林在数月内,声望就会受到重大打击。
汪文言一边思考,一边写下文书,依曹钦的供词,东厂抓人,从国子监、翰林院相关人等,再到贡生、秀才。
一张纸都不够写,要抓的人已经过百。
一旁的王大年,在曹钦程的名字下写了四个字,道貌岸然。
他原本是楚党,老师被东林整的丢官,就投靠了魏忠贤。
他对东林是恨之入骨。
曹钦程是一个小人物,他死不死不重要,拔出箩卜带出泥,才是王大年想要的。
只是他不明白,汪文言为什么会成为东厂理刑。
而且对曹钦程下手,没有半点心慈手软。
就曹钦程供词上犯下的事,已经不是罢官这么简单,最低限度都要流放,汪文言似乎还没打算停下,继续在逼问着更多的问题。
此时,姚白白呢。
搬家。
皇帝御赐,皇宫东边,毗邻皇城东墙。
这地方有名字,十王府街。
十是虚数,代表很多。
是明成祖时期,在京城修建王府建筑群作为藩王临时居所、包含皇子婚前居所。
有闲置的。
朱由校赐了一套给姚白白。
位置靠近东华门。
东华门有桥,可以直通紫禁城。
搬进新家,姚白白就不出门了,找了些铜匠,开始过上玩物丧志的日子。
广宁之案,有杨涟。
江南科举舞弊案,有姚宗文。
直隶的贡生、秀才的案,有汪文言为主,王大年为辅。
这三个案子,还有身为大理寺观政的傅冠来回跑着。
所以,姚白白躲家里,不出门了。
姚白白不出门,不代表京城就安宁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天天都很忙,抓人,抓人,抓人。
抄家,抄家,抄家。
京城,黄尊素府。
以刑部员外郎顾大章、督察院巡察御史黄尊素、光禄寺丞高攀龙为首的一群东林官员聚集在一起。
顾大章拿出自己抄录的文书给众人看。
黄尊素看过:“东厂、锦衣卫办案,姚白白那句皇权特权、先斩后奏不是没有道理,原本东厂与锦衣卫办案就独立于三法司之外。今时今日,东厂与锦衣卫办案,皆要求三法司派官员同办。”
“曹钦程那案子我看了,也去国子监查过,铁证如山。”
高攀龙问:“钱谦益的案子呢?”
黄尊素:“待审,锦衣卫已经前往江南去押解相关的人犯,钱谦益作为乡试主考,就算最终与他无关,他也难逃失察之过。辞官回家,算是最体面的结果。”
高攀龙再问:“王化贞这边?”
顾大章:“依当下看,别说是王化贞,就是兵部尚书张鹤鸣都难辞其咎。听闻,魏忠贤正在游说,让杨涟顶上周应秋的位置,成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杨涟,杨涟,唉!”
说什么好呢。
杨涟在秉公问案,只是没有护着东林。
杨涟有错吗?
依东林人自己的理论,杨涟还真没错。
但是,杨涟这样搞,东林在朝堂上倍受打击,更可怕的是魏忠贤还没出手呢。
而姚白白除了点卯之外,基本上不露面。
黄尊素说道:“我原本准备上疏,惠商,希望能推动免了商税,停了矿税,眼下在朝堂上力量不够。所以,我认为应该上疏,重提三大案。若朝堂一直盯着我们,我们会很麻烦。”
高攀龙:“拿这个姚白白,就没有一点办法。”
顾大章:“太仆寺主簿,以三千两黄金贿赂姚白白,希望可以免除罪责。结果姚白白直接就把他扔进东厂,他供出了许多人。”
高攀龙:“自姚白白成为太理寺左丞,到今天为止。整一个月,不提京城的泼皮,仅是官吏就让他抄了足有一百家。他……”
“高大人。”有个坐在角落的九品小官上前:“锦衣卫查抄了许多商人,就下官统计,有二百担咸鱼,五百斤茶叶,超过千担的各类粮食,还有些物品,这些并不在北镇抚司的仓库内。”
高攀龙:“他贪了?”
“下官的意思是,他若没贪,这些东西在何处。”
黄尊素:“明白了,让北镇抚司交帐,查抄的那么多家,钱、粮、物,如何处理,是上交国库,还是如何,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
“这样办,明天是大朝会,上疏请求北镇抚司就查抄的物品如何处理给个说法,然后重提三大案。惠商之事缓议,咱们眼下要守住诸位大人,不受广宁案、科场舞弊案、曹钦程的贡生案影响。”
三人商议好,给东林其他人作了安排。
东林的人没想到的是,深居简出的足有十天的姚白白,出来活动了。
他可没闲着。
每天都有傅冠带来广宁案的卷宗,案件的进展他一直掌握。
终于,拿到了广宁之战的许多细节之后,姚白白出门了。
他到了张鹤鸣的家。
此时的张鹤鸣比姚白白还宅,从听到广宁战败开始,张鹤鸣就连续上疏,自请经略辽东,没有回复,他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见客。
姚白白到。
东厂叫门,还没有叫不开的。
张鹤鸣书房。
已经七十岁的张鹤鸣脸上带着紧张,想去取一件外套,手抖的拿不住衣服。
姚白白上前,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张鹤鸣身上。
张鹤鸣很意外:“不,不是来抓我的。”
姚白白坐下:“看来张大人虽然在家不出门,京城的事情倒是很清楚。广宁为什么败了,张大人可有见解。”
张鹤鸣没回答,只问:“传闻,你在殿上说过,熊廷弼当斩,传首九边。”
姚白白:“我说过。”
张鹤鸣:“可眼下,虽然三法司审理广宁一案暂停,但老夫看的清楚,熊廷弼已经是罪不至死。”
姚白白:“西平堡孤军,三千将士战死。孙得功叛变固然有原因,但终归还是错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