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秦雅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能清淅地感觉到自己大腿上载来的,那个男人后脑勺的重量和温度。
温热的,沉甸甸的。
这……这象什么样子!
陈梦和陈安都还在这里!
她的脸颊从脖子根一路红到了耳尖,浑身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连带着思考的能力都一并冲走了。
她想推开他,可双手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下。
她想站起来,可那个脑袋枕在上面,她又不敢动。
陈梦也看傻了。
她刚刚还沉浸在哥哥是杀人魔王,弟弟是嗜血怪物的巨大冲击中,眼泪都还没干。结果下一秒,画风突变。
那个杀得全城元婴老怪人头滚滚的魔王哥哥,
此刻象个没骨头的懒汉,理所当然地枕在了她心目中完美无瑕、温柔善良的秦雅姐腿上。
这……这……
她脑子里那根名为“世界观”的弦,在今晚经历了血腥与恐怖的考验后,又被眼前这荒唐又暧昧的一幕,给彻底崩断了。
“喂,专业点行不行?”
陈凡闭着眼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脑袋还故意蹭了蹭。
“你这大腿怎么跟石头一样硬?放松点,客户体验很差,要给差评的。”
秦雅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她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又发作不得。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快起来!”
“不起。”陈凡耍起了无赖,“刚加完班,累死了。说好的犒劳呢?你们老板就是这么压榨优秀员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秦雅彻底没辄了。
她求助似的看向陈梦,希望这个妹妹能管管她哥。
可陈梦只是张着小嘴,一副“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在陈凡和秦雅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甚至还冒出了一丝八卦的火苗?
指望不上了。
秦雅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她抬起那双微微颤斗的手,僵硬地,落在了陈凡的太阳穴上,学着他之前的样子,轻轻地按动起来。
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秦雅的心跳又漏了半拍。
她的动作生涩而笨拙,力道也忽轻忽重。
“左边点……对……用力……哎,舒服……”
陈凡象个指挥官,懒洋洋地发号施令,鼻子里发出了满足的哼哼声。
客厅里那股压抑到冰点的气氛,就这么被他一个人,搅得一干二净。
陈梦看着这一幕,悄悄地挪了挪屁股,凑到秦雅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问:“秦雅姐,你……你和我哥,一直都这样吗?”
秦雅的脸更红了,手上的动作都乱了一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站在客厅中央的陈安,一直沉默地看着。
他看着那个前一刻还杀气冲天,下一秒就躺在女人腿上撒娇的哥哥,眼神里的阴郁和复杂,又多了几分他自己也看不懂的东西。
这就是他的哥哥?
一个喜怒无常,实力深不可测的怪物。
一个视人命如草芥,却又会因为家人被欺负而暴怒的魔王。
一个无耻的懒汉。
“你。”
陈凡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抬头,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但目标却很明确。
陈安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这段时间在哪儿鬼混?”陈凡问。
“不用你管。”陈安的声音,沙哑而生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叛逆。
“苍龙圣体不是你这么用的。”陈凡继续说,象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每一次强行催动,都是在燃烧你的本源和寿命。再有下次,不用别人动手,你自己就先把自己玩死了。”
陈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我说了,不用你管!”他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我怎么样,都和你没关系!”
“是吗?”陈凡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刚刚还慵懒惬意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陈安感到一阵心慌。
“你身上的那股味儿是‘衔尾蛇’的人吧?”陈凡坐了起来,离开了那个让他流连忘返的腿枕,“一个靠贩卖情报和做脏活起家的三流杀手组织,什么时候也敢在江北露头了?那个刀疤脸是他们的一个小头目?”
陈安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他怎么会知道?!
“他们告诉你,你的体质很特殊,能帮你开发?”陈凡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嘲弄,“然后让你替他们卖命,去接一些九死一生的任务,把你当成最好用的消耗品和打手?”
陈安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凡说的,句句属实。
“他们还告诉你,你哥我是个香饽饽,抓了你和你姐,就能把我引出来,换取天大的好处?”
陈安的拳头死死地攥紧了。
“哥……”
陈梦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兄弟,担忧地开口。
“你闭嘴!”陈安忽然冲着她吼了一句。
陈梦被吼得一愣,眼圈瞬间就红了。
“看,这就是你所谓的‘家人’。”陈安转头,死死地盯着陈凡,眼中满是血丝和自嘲,“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你把我救回来,说消失就消失,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现在你回来了,抖着威风,杀了几个人,就想让我象条狗一样,摇着尾巴跟你回家?”
“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说完,他看也不看陈凡,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站住。”
陈凡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安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这个你拿着。”
一枚玉佩从陈凡手中飞出,悬停在陈安的面前。
玉佩通体温润,上面刻着繁复的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
“这里面有我的一道神念。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捏碎它。”陈凡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我只出手一次。用完之后,你我两清。”
陈安的身体剧烈地颤斗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去接那枚玉佩,而是头也不回地拉开大门,冲进了夜色之中。
那枚玉佩在空中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无声地落在了他刚刚站立的地面上。
“哥!你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走了!”陈梦急了,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会回来的。”陈凡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幽深。
他屈指一弹,玉佩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追了出去,最后,隐没在陈安的后衣领里,没有引起任何察觉。
做完这一切,陈凡才重新坐回沙发,又一次,精准无比地将脑袋枕在了秦雅的腿上。
“好了,麻烦的家伙走了。”
他闭上眼睛,发出舒服的喟叹。
“继续,刚才按到哪儿了?”
秦雅:“……”
陈梦:“……”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