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地府来使与清汤面
张清玄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下楼时，发现扎纸店内的气氛比他上去之前更加诡异。胖子正拿着块抹布，心不在焉地擦拭着一个纸人的脸蛋，眼神却时不时瞟向角落。陈子轩则趴在柜台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观察着店内情形。
而在店铺中央，三位女士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对峙。
林瑶换上了一身熨帖的警局常服，似乎刚去处理完公务回来，正坐在一张方凳上，低头翻阅着手机里的资料，神情专注，偶尔抬眼扫视店内，目光锐利，自带一股不容侵犯的正气。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工作需要”作为她停留在此的理由。
陈静薇则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正娴熟地冲泡着功夫茶，动作优雅，茶香袅袅。她坐在一张显然是胖子临时找来的小茶几旁，姿态从容，仿佛她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她用的是“担心张先生劳累，特来奉茶”的借口。
而被两人隐隐针对的凌薇，则有些窘迫地坐在那张旧躺椅上。她换下了那身破损的红衣，穿了一套胖子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运动服，更显得她身形纤细，带着一种落难后的楚楚可怜。她没什么借口，只能默默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试图尽快恢复，减少自己的“碍眼”程度。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连那些纸人都似乎被这气氛感染，显得更加沉默。
张清玄仿佛没看见这诡异的局面，径直走到柜台后，拿起他的紫砂壶，发现里面已经泡好了新茶，温度适中。他看了一眼正在泡茶的陈静薇，后者对他回以一个温婉的微笑。
他没什么表示，自顾自倒了一杯，抿了一口，是上好的龙井。
“胖子。”他放下茶杯。
“在！老板！”胖子如蒙大赦，赶紧跑过来。
“饿了，煮碗面。”张清玄吩咐，“要清汤的，别放太多油。”
“好嘞！”胖子答应得飞快，只要能逃离这个低气压中心，让他去煮满汉全席他都愿意。
就在胖子钻进后院的瞬间，店门上的风铃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阴冷，仿佛不是被风吹动，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拨弄。
店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掠过皮肤。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款式古朴的黑色长衫，头戴一顶小小的黑色圆帽，脸色是一种不见阳光的惨白，五官普通，没有任何特点，属于扔进人堆里瞬间就会忘记的那种。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藤木箱子，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周身散发着与阳间格格不入的阴森气息。
这不是活人！
林瑶瞬间警惕起来，手按在了后腰。陈静薇泡茶的动作一顿，美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凌薇也立刻从躺椅上坐直身体，体内微薄的灵力运转起来，紧张地看着来人。
唯有张清玄，依旧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开口：“老范，你这身行头，是打算来我这儿应聘当伙计？”
被称作“老范”的黑衫男子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僵硬、仿佛不常使用的笑容，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张老板说笑了。小的奉崔判官之命，特来送达此次‘北郊清理’的酬劳，并……传达一些消息。”
地府的人！还是判官崔珏派来的！
林瑶和陈静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她们知道张清玄与地府有些联系，但如此直接的地府来使，还是第一次见到。凌薇更是心中巨震，师兄竟然与地府判官都有交情？
老范迈步走进店内，他的脚步轻飘飘的，几乎没有声音。他无视了店内三位风格各异的美女，径直走到柜台前，将手中的藤木箱子放在柜台上，打开。
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只有三样东西：一叠裁剪整齐、散发着淡淡檀香和灵气的深黄色符纸；一块拳头大小、通体乌黑却隐隐有雷光流转的矿石；以及一个巴掌大的、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小巧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朴的“巡”字。
“北郊乱葬岗，清理‘幽魂缚灵阵’一座，变异尸傀五具，阻止阴气大规模泄露，维护阴阳平衡。按例，酬劳如下：上品‘蕴灵符纸’百张，‘阴雷石’一块，”老范指着前两样东西，声音平板无波，然后拿起那块黑色木牌，“另，崔判官特批，临时授予阳世巡查使令牌一枚，有效期三十日，凭此令可调动当地城隍司低级阴差协助，探查与玄冥相关事宜。”
张清玄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点了点头：“老崔这次倒是大方了点。”他伸手拿起那块阴雷石，在手里掂了掂，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精纯阴煞与雷霆之力，还算满意。“东西我收了，代我谢谢老崔。”
老范僵硬地点头：“话已带到，酬劳已送达，小的告退。”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店门外，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随之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店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胖子端着刚煮好的清汤面出来，正好看到老范消失的背影，吓得手一抖，面汤差点洒出来。“老、老板……刚才那是……”
“送快递的。”张清玄接过面碗，拿起筷子，开始吃面，仿佛刚才只是收了个寻常包裹。
林瑶、陈静薇和凌薇却无法平静。地府判官、阳世巡查使、调动阴差……这些只存在于传说和机密档案中的词汇，此刻却如此真实地展现在她们面前。而张清玄对待这一切的态度，平淡得令人心惊。
“清玄……你……”林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异管局虽然处理超自然事件，但与地府如此“官方”的接触，也是极少极隐秘的。
陈静薇看着张清玄平静的侧脸，美眸中异彩连连。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神秘和强大。
凌薇则更加确信，师兄早已走上了一条与茅山道法截然不同、却同样甚至更加宽广的道路。当年的废功……或许对他而言，并非绝境？
张清玄吃完最后一口面，喝光面汤，放下碗，这才看向神色各异的三人。
“都听到了？”他拿起那块黑色的巡查使令牌，在指尖把玩着，“玄冥的事，地府那边也很关注。这令牌，算是个方便。”
他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凌薇身上：“你想帮忙？”
凌薇立刻点头，眼神坚定。
“可以。”张清玄出乎意料地答应了，“正好，你对玄冥和茅山的手段熟悉。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就留在店里，负责整理和分析所有与玄冥相关的线索，包括茅山内部可能流出的信息。”
凌薇愣了一下，随即涌上巨大的惊喜：“是！师兄！我一定做好！”
这安排，意味着师兄某种程度上接纳了她！虽然不是她期望的并肩作战，但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林瑶和陈静薇的脸色则微微变了。凌薇这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张清玄仿佛没看到她们微妙的表情，又对胖子和陈子轩道：“胖子，以后买菜钱多批你两成。子轩，没事多来店里转转，帮着干点杂活，顺便……看住某些不请自来的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瑶和陈静薇。
胖子闻言大喜，多两成菜钱！这意味着他能买更多好食材了！
陈子轩则苦着脸，让他来看店？应付这三位姑奶奶？这差事可比抓鬼还难啊！
林瑶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既然地府已经介入，异管局也会调整应对策略。清玄，保持联系。”她知道今天不适合再待下去，需要回去重新评估张清玄的价值和定位。
陈静薇也优雅起身，收拾好茶具：“张先生既然有客，静薇就不多打扰了。若有需要，随时联系。”她深深看了凌薇一眼，转身离去，背影依旧从容，但脚步似乎比来时快了一丝。
转眼间，店内又只剩下张清玄、胖子、陈子轩和刚刚获得“编制”的凌薇。
凌薇看着张清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重新燃起的希望。
胖子美滋滋地算计着多出来的菜钱能买些什么好吃的。
陈子轩则愁眉苦脸，感觉自己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
张清玄将那块巡查使令牌随手丢进柜台抽屉，仿佛那只是块普通木牌。他拿起紫砂壶，又抿了一口茶，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眼神深邃。
地府的介入，玄冥的挑衅，茅山的旧怨，还有身边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不过，浑水才好摸鱼。他倒要看看，玄冥和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