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汐封的离去，此处的一切全都再次归于寂静之中。
同样，在外的战斗，也因为有了结果，而停了下来。
月光洒下，落在几人身上，映衬着他们沉默的轮廓。
无垠天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开口道。
“既然你们已经动手，那么下一次见面，彼此就是生死仇敌了，保重。”
言罢，无垠天袖袍一拂，身影如烟般消散在夜色里。
而留下的三人神色各异，毕竟这是无垠天第一次说这么多话，虽然是用在彼此决裂的场合，但也足够让人惊奇。
诸葛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冥破道一眼，言语中夹杂着戏谑。
“既然如此，我也告辞了，只是我很好奇，有一天，你还会不会有别的身份。”
冥破道笑而不语，目送他离开后，仍然呆立在原地，似是在想些什么。
这时，摩痕天模样恭敬地来到其身后。
“大人，需要把汐封给处理掉吗？我怕日后会是个麻烦。”
“不必了，不过一初登化境的剑修，不足为虑，反倒是那个逃出生天的小子，木灵怎么回事？”
闻言，他低声解释道。
“我也找过木灵，但木灵说他的幻域既然被破，他也就没有再出手的理由。”
“哼，这个两面三刀的玩意，其他的没学到，这个手段倒是学得不错。”
“大人，要对付他吗？”
冥破道摇了摇头。
“暂时不必，还没到那时候，待一切结束，才是清算他的时候，希望到时候，他的元灵不会让我失望。”
冰冷的笑声响起，自九天而下，传出去很远，回荡在夜风中。
睢阳城外，阿牛与水清秋自高空落下。
看着这片被火焰灼烧过的土地，阿牛似乎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仿佛在此处发生过什么。
水清秋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安静地陪在身旁。
“这里，似乎是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阿牛蹲下身，手指抚过被焦土覆盖的地面，眉头紧皱，细细体会脑海中出现的画面，低声喃喃自语。
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娇弱的身影出现在记忆中，引起了他内心的一阵悸动。
那道身影渐趋清晰，一袭素衣如雪，眸光温润似水，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中的柔情仿佛能融化万年玄冰。
“依”
他下意识地张嘴吐出了一个字，却又立马咽了回去。
阿牛回过神来，眼中充斥着迷茫之色。
刚才的记忆，毫无疑问是洛千尘的，可那个女子是谁？
那一颦一笑是如此动人心弦，有种想要狠狠抱住她的冲动感，却又有种害怕与之面对的愧疚感。
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心底交织，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也把他折磨得够呛。
“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不一样的温柔嗓音在耳旁响起，水清秋好奇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切。
阿牛微微一颤，又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又想起点东西。”
水清秋目光脉脉地看来，随即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却让阿牛心头一暖。
他望着她，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真实而鲜活，不像记忆中那抹身影，如雾似幻，触不可及。
“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话落，水清秋缓缓将其搂入了怀中。
灵魂空间内，石块堆砌而成的建筑前，有两个人，躺在竹椅上，悠闲地摇啊摇，看起来十分轻松。
“我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会这么爽，太舒服了。”
洛千尘四肢绷直，伸了个懒腰，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萧谦没好气地哼哼一声，拿起一个苹果丢过去，正中他额头。
“你心挺大的，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担心？”
洛千尘嘿嘿一笑，翻身坐起，挠了挠头，傻乐道。
“担心什么？当初你不也是这么相信我的，我相信我自己。”
“说到底，不还是懒吗？”
萧谦翻了个白眼，咬了口苹果。
“那小子现在越来越像你了，连发呆都一模一样。”
“那也是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小子，不就是懒吗？还说什么一人一半？”
萧谦没好气地鄙视了他一眼，将苹果核一丢，仰头躺回竹椅，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虚空中的画卷。
其中正是以阿牛的视角而发生的一切。
画卷中的阿牛依偎在水清秋怀中，眉间褶皱渐渐舒展，仿佛得到了片刻安宁。
萧谦轻叹一声，语气忽而低沉。
“记忆复苏得越多，他就会越痛苦，就会越发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样一来，可能就会与你之前的期望背道而驰。”
闻言，洛千尘笑了笑，眼中满是自信。
“我相信他，就像你相信我一样，若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与之融合，神魂之间必然产生间隙，反而会埋下更深的隐患。
而现在的每一份痛苦，都是他真正接纳自己，接纳你我的必经之路。”
话落，他侧头看向一旁，有些戏谑地反问道。
“难道，这不是你内心真正所期盼的吗？还是说，想让我罔顾他的想法，强行将他吞噬？”
萧谦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竹椅边缘。
他望着画卷中阿牛安详的模样，忽然笑了出来。
“你说得对，是我太急躁了。”
“这么久了，想必你也察觉到了，婉清与梦萱公主一直在附近，有她们相护，安全问题至少是不用担心了。”
“可尘府的困境，你又想怎么办？”
洛千尘皱了皱眉头，随即摇头。
“这些就不在我能力范围内了，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他们，而且还有司徒前辈在，坚持到我恢复，想必是没有问题。”
“希望如此。”
对于司徒南，萧谦也极为认同，毕竟是同乡之后。
只是他发现，洛千尘正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
“平时不该是我问你这些吗，怎么现在反而是你问我了？”
“呵呵，你也该自己拿主意了，天天问我也不是个办法。”
对于萧谦的这番话，他自然是有些不能认同的。
“刚才你还说，让我别太懒了，你们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能太双标。”
看着那喋喋不休的洛千尘，萧谦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又随即消失不见。
有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来。
若是阿牛最终的结局是与他融为一体，那自己的结局呢？
这样的洛千尘，终究不是完整的。
萧谦无声地轻轻一叹，耳畔回荡着洛千尘的声音，缓缓闭上眼。
就在他闭目的刹那，虚空中画卷微微颤动，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透过一切虚妄，落在这片灵魂空间之中。
两人神色一凛，对视一眼，随即望向那道目光的来处。
可在扭曲的虚空之中，已然无法辨清其真正源头。
那道目光穿透了一切法则，破除了空间的遮掩，才抵达了这片灵魂深处。
拥有这份实力的强者，他们至今都未曾遇见过，但不代表不存在。
这片灵魂秘境，不仅仅是萧谦的容身之所，更是洛千尘最重要，最深的秘密，一旦被揭露，后果将远超任何人的预料。
“你怎么看？”
洛千尘无比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以防有什么人突然闯进来。
萧谦凝神感应片刻，缓缓睁开眼。
“那道目光虽然暂时消失了，可我同样无法确定来人的意图。”
“你说，有没有可能，对方其实并没有探究到多少，只是来诈一诈我们？”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这怎么确认呢？”
听到这话，洛千尘顿时就陷入了沉默。
他说得没错，这一切无法得到验证，也就无法判断对方的真实意图。
而且，那目光之中蕴含的威压，绝对非比寻常，哪怕只是余光一瞥，也足以让灵魂震颤。
这样的强者，似乎比诸葛遒还要恐怖。
然而就在这两难之际，有人替他们做出了选择。
“呵呵，小友，方便现身一叙吗？”
有声音自虚空中悠悠传来，带着几分和善与亲近。
洛千尘、萧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凝重。
“或许，正如你所言，对方只是想诈我们一下。”
“既然他已经表明了态度，哪有不见之理？”
说着，萧谦打了个响指，灵魂空间泛起涟漪，一扇光门悄然浮现，而他，则是化作一片虚无，融入了洛千尘的魂体内。
“走吧，去见见这位不速之客。”
深吸一口气，洛千尘迈出脚步，穿过光门。
光门之后，是一片虚无，黝黑深邃，唯有远处一道人影闪烁，伫立于黑暗的尽头。
见状，他脚步微顿，魂体瞬间凝成一道锋锐的剑意，蓄势待发。
“小心。”
萧谦给了一个忠告后，便隐匿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道人影缓缓转过身来，朝着洛千尘所在的地方投来了视线。
是一张极其年轻英俊的脸，高大魁梧之中带着几分温润的儒雅之气，眉目间却透着洞悉天地的深邃。
那双眸子仿佛能看穿万古，轻轻一扫，便让洛千尘体内的魂力都为之一滞。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相见吧，外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