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玄与镇元子针对红云转世为人的事情,又仔细推敲了诸多细节,如何遮掩天机,如何确保红云残魂转世后能顺利觉醒宿慧,又如何在其成长过程中给予必要却不过分的引导,以免干扰其自身道路。
待一切商议妥当,镇元子心中大定,对青玄的感激与信任更是深了一层。
“多谢道友为我这老友筹谋,镇元子无以为报,以后但凭道友吩咐!”
青玄笑着伸手扶起镇元子,笑着起身道。
“道友不必客气,我与红云道友昔年也有一番交情,如今能帮上一把,自然不会推脱,况且,此事于人族也是有好处的。”
“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前往幽冥地府,面见后土娘娘。”
镇元子自然无异议。
二人当即离了五庄观,一步踏出,便跨越无尽空间,来到了那阴气森森却又秩序井然的幽冥地府。
黄泉路畔,鬼影幢幢,奈何桥头,轮回有序。
镇元子虽是第一次深入幽冥,只觉得其中虽然阴森,但却让自己的道心微微颤动,不过现在却也顾不得观赏这异界景象,心中只记挂着老友残魂。
有青玄这位酆都大帝引领,一路畅通无阻,直达后土殿。
殿内不似外界阴森,反而充满了一种厚重、慈悲、承载万物的道韵。
后土娘娘端坐云床之上,面容慈悲,目光温和地看向来人。
“小弟,镇元子道友,别来无恙。”
后土声音平和,仿佛早已料到他们的来意。
青玄与后土见礼后,便将红云之事简要说明,最后道。
“……故此,想借轮回之地,送红云道友残魂入人道温养,以待转世之机,还望姐姐行个方便。”
后土目光落在镇元子身上,微微颔首。
“红云道友昔年亦有大功德于洪荒,其遭遇,令人扼腕。轮回之地,本就为众生而设,既有归来之机,自无不可。”
镇元子闻言,心中激动,连忙上前,再次深深一揖。
“镇元子,代红云贤弟,谢过娘娘恩德!”
说罢,他神情郑重地自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色泽暗红、表面有天然云纹的葫芦,正是当年红云老祖盛放九九散魂葫芦的本体,后来被青玄送回五庄观。
镇元子以其为载体,温养红云那缕脆弱不堪的残魂。
葫芦表面光华内敛,却能感受到其中一丝微弱的、却坚韧不灭的灵性波动。
“红云贤弟……”
镇元子看着葫芦,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期盼,随即双手捧着,躬敬地递向后土。
后土娘娘伸出纤指,凌空一点。
那葫芦缓缓飞起,悬浮在半空之中。
她口中念念有词,乃是古老的地道轮回之音,引动轮回法则。
后土殿内,六道轮回的虚影隐约浮现,散发出玄奥莫测的气息。
随着后土的施法,一道微弱却纯净无比、带着淡淡红云气息与土德光辉的残魂,自葫芦中被小心翼翼地牵引而出。
那残魂如同风中烛火,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在后土娘娘浩瀚法力的护持下,却稳稳定住,缓缓投向那六道轮回中代表“人道”的旋涡。
残魂投入的瞬间,旋涡轻轻波动,将其吞没,隐没在无尽的轮回深处。
一股柔和而磅礴的轮回之力开始包裹、滋养那缕残魂,为其补充本源,洗去沉疴,只待时机成熟,便可投入母胎,转世重生。
感受到红云残魂终于进入了最安全的温养之地,并且有了明确的归来路径,镇元子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万古的重担。
他朝着轮回的方向,又是默默一揖。
事情已了,青玄与镇元子向后土娘娘辞别,后土微微颔首,目送二人离去。
离开幽冥,重回洪荒大地,站在万寿山外,天光放亮,清风拂面。
镇元子只觉得心头一片清明舒畅,无数年来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他转向青玄,正要再次郑重道谢,却见青玄面带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他,忽然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红云道友之事已安排妥当,归来可期。那么,镇元子道友……你呢?”
镇元子一愣,不明所以。
“道友何意?贫道……贫道自然是回五庄观,静待贤弟佳音。”
青玄摇了摇头,目光似乎能穿透万古,直视大道本源,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贫道是问,道友你……可想成圣?”
“……”
轰隆!
此言一出,不亚于一道混沌神雷在镇元子识海中炸响!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骤缩,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与难以置信,甚至连周身那浩瀚如大地般沉凝的法力,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引得周围空间微微震荡!
成圣?!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洪荒亿万修士苦苦追寻却遥不可及的终极梦想!
是横亘在无数大能面前,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实则天堑鸿沟的至高门坎!
自道祖鸿钧于紫霄宫三讲,分发圣位,女娲造人成就混元大罗金仙之尊,三清、接引准提立教成圣、青玄以力证道之后,这天地间,还有成圣之机吗?
镇元子自认根脚深厚,修为已至准圣巅峰,手握地书(大地胎膜)这等防御至宝,人参果树更是先天灵根,但与那混元圣境,他深知其间差距如同云泥。
他早已熄了那份心思,只求逍遥天地,与挚友长相厮守便足矣。
可如今,青玄,这位已然证道混元、神通莫测的仙尊,竟如此直接地问他——可想成圣?
这……这可能吗?
镇元子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死死盯着青玄,试图从他眼中看出戏谑或是其他,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与认真。
“道……道友……此言……何意?”
镇元子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斗。
成圣的诱惑,对于任何一位有志大道的修士而言,都是无法抗拒的,哪怕只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也足以让人疯狂。
青玄看着他震惊失态的模样,并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笑,抬头望向那苍茫无尽的天穹,语气悠远:
“天道有圣人,地道……为何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