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羲的声名如同春风般吹遍人族,越来越多的人族部落因他的智慧而受益。
风衮部落日益强盛,成为了周遭局域当之无愧的内核,伏羲也被各部落尊称为“智者”乃至“先知”。
然而,端坐于部落之中,接受着万民敬仰的伏羲,心中却并未感到多少喜悦,反而时常凝望苍穹,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思。
他看到了渔网带来的丰饶,也看到了突如其来的洪水冲毁家园,族人流离失所;他看到了坚固屋舍带来的温暖,也看到了酷暑干旱导致河流干涸,大地龟裂,族人饥渴而死;他看到了文本带来的传承希望,也看到了猛兽夜袭、疫病流行时,族人的无助与哀嚎。
天灾!
这些非人力所能及的自然伟力,如同悬在人族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夺走无数鲜活的生命。
每一次灾难过后,看着族人悲痛欲绝的面容和变得空荡的营地,伏羲的心都如同被针扎一般疼痛。
“仅仅改善日常的生活,还远远不够……”
伏羲站在黄河边,看着滚滚东去的浑浊河水,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人族要真正屹立于这片天地,必须能够预知吉凶,规避灾祸!必须掌握天地运行的规律!”
这种强烈的、为民请命的忧患意识,如同钥匙,开始触动那深藏在他识海深处,被后土以轮回秘法封印的灵光。
那缕源自亚圣伏羲的真灵,虽记忆未曾苏醒,但其对天机、对规律、对“道”的本能感悟,开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
他愈发沉迷于观察天象。
不再仅仅是好奇,而是带着一种使命般的执着。
他夜观星斗位移,昼察风云变幻,记录下每一次日月交替、星辰显隐与随后天气、物候乃至部落吉凶之间的关系。
他隐隐感觉到,在那看似无序的自然现象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亘古不变的“秩序”。
然而,凡人的视野终究有限。
星辰遥不可及,天机晦涩难明。
他凭借超乎常人的智慧,能总结出一些粗浅的经验,比如“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比如某些星象可能与季节变化相关。
但想要真正洞悉天地奥秘,预知大型灾祸,还差得太远太远。
那层关键的迷雾,始终无法拨开。
这一日,又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倾盆而下,黄河水位暴涨,虽然风衮部落因提前有所准备损失不大,但下游一个与风衮部落交好、刚刚学会建造坚固屋舍的小部落,却因地处低洼,几乎被洪水彻底吞没。
消息传来,伏羲久久伫立雨中,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全身,心中充满了挫败与更深的渴望。
“我需要看得更远……需要真正理解这天地运转的法则!”
他仰天无声地呐喊。
与此同时,高居造化天,一直默默关注着伏羲成长的青玄,心有所感。
他通过无尽虚空,看到了伏羲在暴雨中的身影,看到了他眼中那混合着忧患、不甘与强烈求知欲的光芒,也感应到了其识海深处那愈发活跃的灵光波动。
“时机将至了……”
青玄轻语。
他知道,伏羲转世身的积累与感悟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需要一把关键的“钥匙”来助他推开那扇通往大道之门。
而这把钥匙,正应在那一件当初妖族执掌周天星斗大阵的内核的至宝之上,也应在那一场早已注定的因果之上。
他并未打扰女娲,只是悄然起身,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造化天,出现在了天外天,那无尽混沌的边缘。
巫妖量劫之后,妖族主力在东皇太一的带领下,远遁天外,寻了一处相对稳固的混沌碎片,以其无上法力开辟经营,名为“万妖界”,在此休养生息,舔舐伤口,不再轻易涉足洪荒大地的是非。
青玄立于混沌之中,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很快便锁定了一处隐匿于层层混沌乱流之后,散发着微弱却磅礴妖气的小世界。
他并未强行闯入,而是凝聚神念,化作一道平和却清淅无比的声音,穿透了万妖界的壁垒,直接响彻在内核局域:
“太一道友,故人来访,可否一见?”
万妖界内核,一座以星辰碎片和混沌金石筑就的恢弘宫殿内,东皇太一正闭目盘坐,头顶混沌钟虚影缓缓旋转,垂落下道道混沌之气,滋养着自身也温养着这方初生的世界。
他周身气息比起巫妖决战时更为内敛深邃,显然这些年静修,修为更有精进。
听到那直接传入心神的声音,东皇太一猛然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诧异与警剔。
这个声音……是青玄!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但东皇太一深知青玄的厉害,绝非现在的妖族可以轻易得罪。
他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决定。
袖袍一挥,万妖界的壁垒在混沌中打开一道缝隙,一道金光自其中射出,化作一座金桥,延伸至青玄脚下。
“青玄道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入内一叙。”
东皇太一的声音也从界内传出,听不出喜怒。
青玄微微一笑,踏上金桥,身影随之进入万妖界。
只见界内虽不如昔日天庭繁华,却也山川具备,灵脉初成,无数妖族在其中凄息,见到青玄这位外来者,皆投来或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青玄随着接引金光,直接来到了东皇太一所在的宫殿。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方石桌,桌上已摆好了灵果仙酿。
“不知青玄道友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东皇太一直接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看着青玄。
他可不认为青玄是来找他喝茶论道的。
青玄也不绕弯子,看着东皇太一,缓缓道。
“我此来,是欲向道友借一物,助一位道友堪破天机,为人族寻一条规避灾祸、自强不息之路。”
“借物?助人族?”
东皇太一眉头微皱,眼中警剔之色更浓。
“道友应当知晓,我妖族与人族之间,因果纠缠,恕本皇直言,并无此等情分。况且,何物能堪破天机?”
青玄目光平静,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物,便是当初道友兄长帝俊执掌的先天灵宝——河图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