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带着截教含怒而去,那席卷崐仑的浩瀚圣威与决绝身影,如同最后一记重锤,敲碎了维系三清情谊的最后一层薄冰。
碧游宫连同万千截教弟子消失在天际,原本因万仙来朝而显得拥挤喧嚣的崐仑山,骤然空寂了大半,只留下满地狼借与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元始天尊立于玉虚宫前,面色依旧冷峻,望着通天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
有愠怒,有不屑,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释然。
对他而言,通天那“湿生卵化”之徒的离开,或许正是还了崐仑一个“清净”。
玉虚宫前,老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脸上无喜无悲,仿佛早已料到今日之局。
“二弟,这崐仑山便留给你吧。”
“大兄,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也不认同我的想法吗?通天收的那些弟子皆是一些福源浅薄,生性难驯之辈,如此弟子只会败坏我玄门气运,丢我三清脸面。”
元始天尊皱眉,语气有些急切。
老子看着元始,又看了看这片承载了无数记忆的崐仑圣境,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非是不认同你,三清一体,本是盘古正宗,共居崐仑,乃是天数。”
“然今日,通天负气而去,你我理念亦不尽相同。强留于此,不过徒增尴尬,于道无益。”
“况且,这崐仑山实在难以承受三位圣人大教的气运,既然通天离开了,我也离开最好。”
元始天尊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老子心意已决。
三清分家,已成定局。
“既如此,元始……恭送大兄。”
元始天尊拱手一礼,声音有些低沉。
纵然理念不合,但无数元会的兄弟情分,终究不是那么容易彻底割舍。
老子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他座下青牛发出一声低哞,四蹄生云,踏空而起。
陆压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升空的同时,那座一直紧闭宫门、看似简朴无华的八景宫,忽然绽放出朦胧清光,整个宫阙微微震动,随即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追随着老子的身影,一同朝着崐仑山外飞去。
没有通天离去时的惊天动地,没有愤懑不甘的咆哮,老子的离开,安静而决绝,带着他特有的清静与超然。
他只是带走了他的道场,他的弟子,以及那份属于太清圣人的独特道韵。
老子于混沌中开辟一方天地,唤作太清天,自此高居混沌。
元始见状,并未多言,只是看着老子离去。
挥手间,以圣人伟力直接抿灭了三清殿。
重新立起一座煌煌玉虚宫。
至此,三清澈底分家。
崐仑山上,如今只剩下玉虚宫一脉。
三清分家,洪荒大能皆是有感。
反应各不相同。
西方。
接引准提尤其兴奋。
以前,他们想去东方传教收徒,必须要面对三清的压力,如今三清分家,西方就有了机会。
造化天,女娲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继续感悟人道去了。
幽冥地府。
青玄与十二祖巫俱在。
“三清居然也走到了这一步。”
后土有些感慨。
青玄轻笑一声。
“必然的事情而已,从他们拜入鸿钧门下那一刻就注定了最终会走向敌对。”
“天道不会允许三清一直在一起,而且元始和通天的道不同,迟早会有一战。”
三清分家青玄倒是不怎么在意,他思考的是接下来的人皇人选。
元始天尊独立山巅,望着老子与八景宫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因截教、人教相继离去而显得格外空旷、甚至有些寂聊的崐仑山,久久无言。
阐教独占了这玄门祖庭,气运似乎更为凝聚,但他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悦之情。
燃灯道人悄然来到他身后,低声道。
“老师,太清师伯与上清师叔既已离去,这崐仑山正是我阐教大兴之基。当广开山门,宣扬玉清正道,使洪荒皆知,唯我阐教,方是玄门正宗。”
元始天尊转过身,目光扫过下方因为三清分家而显得禁若寒蝉的阐教弟子,最终落在燃灯道人身上,淡淡道。
“燃灯副教主,即日起,整顿崐仑,重定秩序。非我阐教门人,不得擅入玉虚宫千里之内。”
“谨遵老师法旨。”
燃灯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得色。
崐仑山,自此将是阐教一家独大。
元始天尊收回目光,眼中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冷峻。
“传令下去,即日起,崐仑山为我阐教根本之地,非根性深厚、福缘绵长者,不得入内。尔等当勤加修行,莫要堕了我玉清门楣。”
“谨遵老师法旨!”
以广成子为首的十二金仙,以及南极仙翁、云中子等弟子齐声应道,声音在空寂的崐仑山中回荡。
另一面,通天教主离开崐仑山后,架着青萍剑,引着一众弟子前往东海方向。
剑虹划破苍冥,身后跟着多宝、金灵圣母、无当圣母等弟子,个个神色沉凝,虽离了崐仑山这顶级道场,但众人眼底却暗藏着一丝兴奋。
行至东海上空,通天按落剑势,立于云端俯瞰。
只见东海碧波万顷,浪涛拍击着零星岛礁,水雾蒸腾间,偶有灵虾巨鳌翻涌,却无半分仙家气象。
他眉头微蹙,沉声道。
“此地水脉绵长,藏有先天灵韵,然寻常岛礁不堪为基,需寻那能承我截教万仙香火的灵地。”
多宝上前一步,手中托着一枚先天琉璃珠,珠光映照海面,将下方百里水域照得通透。
“师尊,弟子观这东海之下,似有地脉涌动,只是浪涛太盛,难以探清深处动静。”
话音刚落,忽听海面传来一声巨吼,一道黑影自浪底翻出,竟是一头背覆玄甲的老鳌,见了通天一行人,非但不避,反倒昂头咆哮。
金灵圣母眼中精光一闪,正欲出手,却被通天抬手止住。
他望着那老鳌,语气平淡却藏着圣人威压。
“老鳌,可知此处有无洞天福地?若如实道来,便赠你一道先天灵气,助你化形。”
老鳌似通人言,咆哮声渐歇,围着通天等人转了三圈,而后调转方向,朝着东海深处游去,时不时回头张望,似在引路。
通天见状,颔首一笑。
“倒是有些灵智。随它去。”
说罢,率先跟上,截教弟子们紧随其后。
越往东海深处,浪涛越烈,空气中的先天水汽也愈发浓郁,偶尔能瞥见海底沉落的先天灵宝碎片,想来是开天辟地时遗落在此。
行约三万里,前方忽然出现一片迷雾,雾气呈淡金色,隐隐有混沌之气萦绕。
“师尊,这迷雾古怪,弟子的神念探入其中,竟被反弹而回。”
无当圣母凝声道。
但见通天教主不慌不忙,取出诛仙四剑的剑鞘,往迷雾中一抛。
鞘身绽放出淡淡的混沌霞光,那片金色迷雾竟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一座岛屿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只见那岛通体呈玄金色,周长约万里,岛上奇峰罗列,古木参天,灵泉潺潺,更有先天灵根遍地。
最妙的是,岛屿下方,一头万丈金鳌托着岛身,正缓缓沉浮,每一次呼吸,都引动着东海的水脉流转。
“好一座金鳌岛!”
通天望着眼前的仙岛,眼中终于露出笑意。
“承天地灵韵,借金鳌之力,既能护我弟子周全,又能容万仙修行,正适合我截教创建门庭!”
话落,通天抬手引动先天灵气,将自身道韵融入岛中。
刹那间,金鳌岛周身升起一层金色护罩,将东海的浪涛隔绝在外,岛上的灵根愈发繁茂,灵泉也奔涌得更欢。
多宝等弟子见状,齐齐上前行礼。
“恭喜师尊觅得仙洲,我截教自此有了安身立命之地!”
通天抬手扶起众弟子,望着东海碧波与岛上仙景,声传洪荒。
“此后,金鳌岛便是我截教门庭。我截教主张‘有教无类’,凡有灵智、愿求道者,皆可来此拜师学艺。今日起,便在此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