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号没有返回星辰殿总部,而是依照林清风的命令,直接折向位于星域边缘、靠近源界遗迹入口的第七号观测前哨站。
越是靠近目的地,周遭的星空便越发显得“不正常”。原本稳定的星辰光芒开始出现细微的扭曲和抖动,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观望。空间中也开始弥漫起一种淡淡的、令人心神不宁的“剥离感”,仿佛自身的影子随时会活过来,产生独立的意志。
第七号前哨站,创建在一颗被完全改造、如同巨型金属刺球般的小行星上。当青冥号抵达时,看到的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景象。数层厚重的能量护罩全功率开启,巡逻的星槎舰队数量是平常的三倍以上,所有炮口都充能完毕,警剔地扫描着四周任何一丝异常的空间波动。
得到林清风即将抵达的消息,前哨站的指挥官——一位姓秦的元婴中期将领,早已亲自在泊位等侯,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星尊大人!您终于来了!”秦指挥官快步迎上,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的庆幸。
“情况如何?叶孤影何在?”林清风直接问道,目光扫过戒备森严的基地。
“叶道友伤势极重,正在医疗舱紧急救治。他的剑心似乎受到了某种……‘污染’的侵蚀,寻常丹药效果甚微。”秦指挥官一边引路,一边快速汇报,“至于遗迹那边,异动越来越频繁。您看——”
他指向观测站主控室内巨大的星图。代表源界遗迹的那片局域,此刻被标记为不断扩散的深红色,如同宇宙的疮疤。一道道扭曲的、如同镜面折射般的空间波纹,正以遗迹为中心,缓慢而坚定地向外蔓延,所过之处,正常的空间法则都变得紊乱。
“我们称之为‘镜狱侵蚀’。被侵蚀的局域,会出现空间折叠、现实扭曲,甚至……复制出诡异的‘镜影生命’攻击一切活物。三天前,一支巡逻小队就在基地百万里外遭遇镜影袭击,全军复没,连求救信号都被扭曲成了毫无意义的杂音。”
众人闻言,心情愈发沉重。
林清风来到医疗舱,见到了叶孤影。
这位曾与他在幽冥星并肩作战、剑意冲霄的玄天宗天才,此刻躺在维生法阵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缭绕的原本纯粹锋锐的剑气,此刻却变得斑驳杂乱,其中混杂着一丝丝灰色的、不断试图扭曲剑意的诡异能量。
似乎感应到林清风的到来,叶孤影艰难地睁开眼,那双曾锐利如剑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与一丝难以驱散的阴影。
“林……清风……”他声音沙哑干涩,每说一个字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你……来了……好……”
“遗迹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守门人’是什么?”林清风渡过去一缕精纯的混沌青莲法力,帮助他稳住心神。
得到林清风法力的滋养,叶孤影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与……心有馀悸的后怕。
“镜……全是镜子和……倒影……”他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我们进入了一片被称为‘镜宫’的局域……一开始很平静,直到……直到我们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又回到了那恐怖的场景。
“倒影……活了!它们从镜子里走出来,拥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外貌、修为、甚至剑法神通!但它们是冰冷的,没有灵魂,只有纯粹的……杀戮和取代的欲望!”
“我们和自己的‘镜影’厮杀……杀死它们,它们会化作破碎的镜片消失……但很快,又会有新的、更强的镜影从别的镜子里诞生……无穷无尽……”
叶孤影的声音带着颤斗:“更可怕的是……那些镜子……它们在‘学习’!我们的剑招、我们的配合、我们的弱点……都会被它们复制、分析,然后用在下一批镜影身上!我们就象……就象被关在笼子里,供它们观察、模仿、最终……狩猎的猎物!”
“守门人……”叶孤影努力聚焦目光,看向林清风,“我只看到了它的眼睛……在最后一面最大的镜子里……那眼神……冰冷得不象活物,它在审视我们,就象在看……实验品。”
“我燃烧剑魂,施展禁术‘一剑破虚’,才勉强撕开一道缝隙逃出来……我感觉,它……它似乎对我这一剑很‘感兴趣’,才没有立刻杀死我……”
叶孤影说完这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周身那斑驳的剑气再次紊乱。
林清风沉默地听着,眼神愈发冰冷。
复制、学习、狩猎、审视……这“镜狱”和“守门人”的手段,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规则性”与“目的性”。它们不象暗星阁那样追求毁灭,也不象虚空魔主那样渴望吞噬,它们更象是在执行某种冰冷的程序——解析并清除不符合“规则”的存在。
而混沌青莲道基,包容万象,本身或许就是最大的“变量”与“不符合规则”的存在。所以叶孤影才会说“唯有混沌方可”。
“你安心疗伤,剩下的交给我。”林清风又渡过去一股更为磅礴的混沌法力,这次不仅稳住他的伤势,更开始主动净化那些侵蚀他剑心的灰色能量。混沌之气包容万物,对这诡异的“镜狱”污染,似乎有着天然的克制。
感受到体内那顽固的侵蚀之力在混沌法力下如同冰雪消融,叶孤影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艰难地点了点头。
离开医疗舱,林清风回到主控室,目光再次投向星图上那片不断扩散的深红。
“传令青莲盟。”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召集所有元婴以上修士,三日之内,于此地集结。”
“星尊,您是要?”秦指挥官心中一震。
“被动防御,只会被逐步侵蚀,最终困死于此。”林清风眼中暗青道韵流转,仿佛倒映着那片危险的遗迹,“我们要主动进去,找到那‘守门人’,看看它究竟守的是什么门?又凭什么,来狩猎我等修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面对这种规则层面的诡异敌人,唯有直面其内核,才能找到破局之法。
源界遗迹,这上古的战场,即将迎来新的闯入者。而这一次,闯入者带来的,是足以搅动一切规则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