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汪曼春的话,梁仲春杵了杵拐棍,长叹一口气。
“唉,在他们手底下干活,真是比当狗还不如啊。”
随即,他又用一种有些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汪曼春一番。
“对了,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啊?”
“还有,你这怎么还开始化妆了?常服穿得也比以前多了?以前你不都是天天穿着那身军装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汪曼春冷着脸,直接就走了。
只留下梁仲春一个人在原地自顾自地念叨着:“难道是跟那个明长官又好上了?不对啊,最近也没看见他们两个怎么着啊……”
二楼,客厅。
在南田洋子等人都离开之后,那五个男人便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他们五个人,正是之前军统魔都站以副站长林海天为首的,那几个集体叛变的高层。
此刻,其他四个人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甚至带着几分不善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了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主位上的林海天。
感受着其他几人,那如同刀子般的目光,林海天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很快,便有两个穿着是小二打扮的人,端着几个食盒走了上来。
“几位爷,今天的饭菜到了!”
他们一边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桌子上,一边谄媚地说道:“第一次给几位爷送饭,也不知道合不合各位爷的口味。”
“你们之后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喜欢哪一口,或者不吃什么,尽管跟我们说。”
“我们一定,让几位爷在这里住得舒舒服服的。”
然而,林海天几人却都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是沉默不语。
等到饭菜都摆完了,林海天才缓缓地开口。
“行了,先吃饭吧。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可都是好菜啊。”
桌子上摆着的基本上都是些硬菜。
油光锃亮的红烧肉、皮滑肉嫩的白斩鸡、酱香浓郁的熏鱼……
还有几瓶上好的白酒。
伙食确实是不错。
然而,几人依旧是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林海天举起筷子,招呼着其他几人。
“吃啊,都愣着干嘛?”
见其他人依旧是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他也只能是摇了摇头,自己先吃了起来。
“恩,不错,这个红烧肉味道真是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然而,一直等到他都快吃饱了,其他人依旧是没有半点动作。
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看得林海天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他猛地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怎么,不吃?”
“要真是不想吃,那以后我就让他们送饭的时候,只送我一个人的就行了。”
这个时候,那个之前敢当众顶撞南田洋子的男人赵景德,冷笑一声。
“林副站长,我们不是不想吃。”
“而是想等你吃了,过个十分八分的,再吃。”
“不然的话,万一军统的人在这饭菜里下了毒,我们岂不是死得太不明不白了?”
林海天闻言,顿时就是一窒。
“你……”
他深呼吸了几下,才强压着怒火说道:
“我知道你们几个对我有怨气,都认为自己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我,是吧?”
“哦,当初跟着我一起走私烟土、大把大把捞钱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提了?”
“要是你们自己不贪,不参与到那些破事里去,会被东瀛人给盯上吗?”
“现在倒好,出了事都装什么清高,把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了?”
“你们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你们以为我就想过这种担惊受怕、跟个过街老鼠一样的日子吗?”
“还有!”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你们要是真的有种的话,当初怎么也跟我一样,熬不住东瀛人的严刑拷打?”
“就算是现在,你们不也还有自杀,甚至是……反正的机会吗?”
“来!”
林海天猛地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玻璃酒瓶,狠狠地就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哗啦——!”
酒瓶瞬间碎裂,酒水迸溅得到处都是。
他捡起半截带着锋利玻璃接口的酒瓶,直接就将其插在了桌子中央。
“谁要是想反正的话,现在,立刻,马上,就过来!”
“拿起这个瓶子,直接就把我给捅死!”
“那样,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林海天这番如同疯狗般的撒泼,反倒是把其他几个人都给震慑住了。
而其中一个名叫刘阿四的站起身来,打着圆场。
“哎呀,林副站长,赵哥,大家都消消气,消消气。”
“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都是身不由己。”
“现在咱们这些难兄难弟不相互扶持,难道还要在这里搞内讧,给军统的人留下可趁之机吗?”
有了他这一番说和,其他几个人才终于在这种气氛之下,都闷着声开始吃饭了。
而刘阿四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象,突然有些头疼地说道:
“话说,你们几个就没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劲吗?”
他的这句话终于是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
“不对劲?”另一个名叫孙博恒的奇怪地问道,“我也有些隐隐感觉,不过我就是反应不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刘阿四伸手,指着窗外那条将他们这个院子与对岸的公共租界,隔离开来的苏州河,缓缓说道:“亏你们还都一个个自诩是资深的特工呢,我好歹还是个半路出家的。”
“你们就没觉得,东瀛人把我们安置在这里,实在是太显眼了吗?”
“首先就是这么大的一栋院子,又是安排76号的人在门口站着明哨,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这里有问题吗?”
“还有就是这条河。”
“河对面就是公共租界。”
“这个地方你们就没觉得,实在是太危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