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锐雯提到了俄莫拉杰的时候，院落的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锐雯女士！”俄莫拉杰的声音有点沙哑，“有消息了吗？”
当迪恩匆匆打开大门的时候，俄莫拉杰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委屈一那么大个男人，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了一般，直看得迪恩头皮发麻。
“不至于，不至于。”他一把扶住了几乎要跟跄倒地的俄莫拉杰，“这是怎么了？”
“损失惨重啊！”俄莫拉杰语气之中已经有了哭腔，“从雨林之中撤退的时候，很多好战士都倒在了荆棘之中，我心疼啊！”
哦，原来是来哭惨的。
迪恩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心吧，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明天我就要回皮尔特沃夫的，到时候直接去黄道地库。”
“迪恩先生。”俄莫拉杰的声音平稳了几分，“有了你的帮助，那些战士们就不算是白白牺牲，我在此代表他们的家人，对您致以最高的谢意！”
迪恩还好。
但他身边的锐雯脸色却变得难看了起来。
显而易见的，俄莫拉杰的态度让她想起了曾经的艾弥丝坦—一这种诺克萨斯式的、随意出卖士兵性命用以换取利益的方式，便是她选择离开诺克萨斯的内核原因。
俄莫拉杰来这里拜访迪恩，固然是为了并不怎么隐晦地再提一提说好的报酬，此外也有着和迪恩再拉近些关系的缘故。
只是从结果上看，他的马屁拍在了马脚上。
在气氛彻底变得糟糕之前，他还算是识相地先一步告辞了，离开之前他还想要邀请迪恩和自己一起乘船返回，但结果却被婉拒。
“我已经联系了去皮城的船只。”迪恩面上露出了礼貌的微笑，“所以，就不打扰了。”
对此情况，俄莫拉杰最终也只能有些失落地点了点头。
不过，从他离开时的脚步来看，这家伙对于迪恩所提供的报酬还是很满意的虽说楚希多战团的确在雨林之中牺牲了不少人，这一趟跑了个空靡费也不小，但迪恩所提供的那一大笔无息贷款也算是让这一切都物有所值了。
毕竟要添加海峡贸易圈了，手里有充足的资本，俄莫拉杰后续也有闪展腾挪的空间和底气嘛！
在俄莫拉杰离开之后，又有几个皮城的商人主动前来拜访，这些人是迪恩来到马克特尔之后主动约见的，都是这两天有船返回皮城的。
现在马克特尔的运力非常紧张，港口刚刚疏浚还没有完成多久，每日可供停泊的泊位有限，哪怕迪恩一行人只有十几个，所占据的位置也至少价值上百个金海克斯—这个节骨眼上，抛家舍业才能换取一张前来马克特尔的船票，这可不是什么夸张的说辞。
好在迪恩在皮尔特沃夫也算是有些身份的，就算抛却一切私交不谈，他海克斯科技公司大股东的身份也足以让这些把持着运力的大老板们小心躬敬。
于是，他很快便敲定了明天的日程，他将会在明日下午，搭乘【运河黎明号】货船，返回皮尔特沃夫。
虽然是从马克特尔的归途，但运河黎明号的位置其实也非常拥挤，船上除了返回皮城修养的受伤工人和勘矿师之外，还携带了大量的信件、雨林标本和原矿样本。
本来样本是不需要取太多的，只是因为亚玛兰欣海岸附近的矿石并非是皮城过去常用的奥术水晶矿，而是元素水晶矿，冶炼加工的方式可能会和过去有所不同，所以矿商们才会花大力气，先挖出一批原矿，直接作为样本，送回皮城。
这些原矿会被送到皮尔特沃夫的实验室，研究其海克斯化方式，并进行规模化生产的准备一一这个过程最开始在实验室进行，后续则是要进行大规模试加工，所以须求也颇高。
哪怕迪恩身份特殊，在这艘船上能直接占下三个上等舱房间，也需要“必要时承担一些船上的工作”。
迪恩本人对此倒是并不介意，因为他选择了安保工作。
且不说会不会有海盗对这种运送矿石的船感兴趣，就算感兴趣————迪恩也不认为能有什么威胁。
所谓“必要的工作”，对迪恩来说根本是没有工作。
于是，在放松地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的下午两点，迪恩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这艘运河黎明号的甲板。
货船的条件有限，哪怕是上等舱，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打开窗户看去，还能瞧见因为货舱堆不下而被露天堆放在甲板的大木箱中的矿石。
如果归程没有遭遇风暴和大雨，这些矿石就算是额外的运输成果：如果遭遇了糟糕天气，它们就会被放弃掉，直接丢入海里。
但对于迪恩来说，这却已经是不错的条件了。
虽然皮尔特沃夫把以绪塔尔人称为“野蛮人”的前身欧什拉·瓦祖安在恕瑞玛帝国时代，就被视为穷乡僻壤，而在那个时代，以绪塔尔就已经获得了“荣誉恕瑞玛”的地位—一但有一点没错的是，在生活条件上，皮尔特沃夫的确可以碾压以绪塔尔。
且不说迪恩从卡尔杜加出发的时候在雨林里经过了多么艰难的跋涉，就算是在以绪奥肯，在公主府邸的生活，也完全称不上愉快。
闷热潮湿的天气，不会因为公主府邸有任何改变，虽然元素结界在一定程度上能起到调节气温和湿度的功能，但这种“中央空调”级别的元素结界，显然不可能复盖整个以绪奥肯。
走在街上，或者离开白塔的时候，潮湿和闷热依旧会如影随形。
甚至有时候迪恩怀疑，维达利安织锦那么珍贵，恐怕不仅是因为它代表着大元素使的地位，更是因为这种织锦本身就具有调节元素平衡的功能，可以让穿着者能无视环境，凉爽自在。
而随着运河黎明号离开了马克特尔港，海风虽然咸腥，但却格外地令人通畅o
但和迪恩不同的是，四个凑在一起的暗裔小萝卜头，却在船上看哪里都不顺眼一她们以武器形态被迪恩带在身边的时候，什么环境都不在乎，可现在有了自己的身体之后，那真是一个比一个挑剔，全都变成了豌豆公主。
最开始的时候，这四位小公主还只是认为上等舱“不够上流”，配不上她们的身份。
而从第二天开始，她们就几乎不约而同地盯上了那些露天堆放的矿石。
“我得吃点那个。”娜迦内卡直言不讳，“维持元素之躯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我这还有独石碎片。”迪恩有些无奈地拿出了从墨菲特那搞到的存货，“先用这个对付一下——”
“还不到那个地步！”娜迦内卡摇头道，“我只是————想试试看，直接摄入能不能得到补充。”
迪恩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不是跟你学的！”娜迦内卡很快意识到了迪恩隐藏的含义，不由得有些跳脚，“我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形态存在，多试试看总归没错！”
“直接吃原矿石的话，会不会太丢人了点？”迪恩揉了揉眉心，“这可不太符合你的身份啊—”
“摄入并不需要直接吃！”娜迦内卡的额头出现了几条黑线，“并不是谁都和你一样，一定要用嘴尝尝味道！”
随后，她简单地向迪恩解释了一下，原来她所说的“直接摄入元素之力”并不需要吃，而是一种汲取。
“你吃过了的话，那些原矿石不就变成矿渣了？”
娜迦内卡点头。
“这也算是一种冶炼过程吧？”
娜迦内卡有点意外，不过思忖片刻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在皮尔特沃夫的科学与进步学院还算是有点人脉。”迪恩若有所思，“如果你需要摄取元素之力的话，那是不是元素水晶矿的冶炼成品更容易吸收？”
迪恩的思路倒是让娜迦内卡颇为意外，不过理论上说，他的这个说法倒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娜迦内卡就又一次摇了摇头。
“之前皮城人用奥术水晶矿，制造了海克斯水晶、海克斯内核。”迪恩眯起了眼睛，“如果元素水晶矿也能制造成为海克斯水晶和海克斯内核的话，那岂不是说奥术和元素具有共性？”
“也有可能是奥术水晶矿和元素水晶矿有共性。”娜迦内卡终于明白了迪恩的意思，“别想太多，小子——能量的转化在帝国时代，也是个非常热门的话题，但哪怕是帝国最强大的时候，这个话题也没有什么结论。”
迪恩点了点头，但依旧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很多惊才绝艳之辈——甚至超过我和耐祖克的那种。”娜迦内卡难得用上了几分苦口婆心的语气，“把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了相关的研究之中，可最终却只是落得一场空，就靠你那堪称是腿的元素天赋，就别想着研究这个了。”
“如果仅仅是靠着奥术天赋和元素天赋，我倒不会有所奢求。”迪恩闻言，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但现在时代已然不同了，在奥术和元素之外————符文之地已经多了另外一种介质。”
“你说那个什么————世界符文？”
“没错。”迪恩点头，“海克斯内核本身，就已经是世界符文了————我倒是觉得，或许前人未能完成的奥术和元素的能量统一体系，经由符文之力作为介质，便可以更进一步。”
“不错的思路。”娜迦内卡难得对迪恩给予了一句夸赞，“但你知道这种研究意味着什么吗？”
“？
“意味着你的思绪正在滑向虚空。”娜迦内卡用冰冷的，甚至带有几分怜悯的语气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帝国关于奥术和元素的能量转换、能量统一理论现在彻底销声匿迹了么？”
“文明断层？”
“不，是被帝国销毁了。”娜迦内卡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彻底地、丝毫不留的销毁掉了。
“因为虚空？”
“因为虚空。”娜迦内卡点头道，“你在地疝下面生活了那么久，难道没有意识到，虚空是这方面的行家么？”
迪恩眯起了眼睛。
“任何能量的转化，在虚空面前都非常轻松。”哪怕时隔多年，再次提起虚空的时候，娜迦内卡的语气依旧带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惧，“那些困扰了很多人无数岁月的能量难题，在虚空之力的面前，却仿佛是一加一等于几那般简单。”
“所以，恕瑞玛帝国担心研究这方面的人，会主动接触虚空？”
“防患于未然。”
“不，不是防患于未然。”总是喜欢摆弄自己的竖琴、很少主动开口的史提拉图忽然插嘴道，“在艾卡西亚战争之后，的确有人因为这个缘故，打着知己知彼的名义，进行了对虚空的研究。”
“那他们？”
“疯了，毋庸置疑的那种。”史提拉图耸了耸肩，“然后就被彻底消灭了，连带着相关的研究也被彻底禁止，并冠以防患于未然的名头，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从这个角度上说，那岂不是皮城的研究也很危险？”
“只要不接触虚空，就还好。”史提拉图倒是没有娜迦内卡那么严肃，“我倒是觉得，当时帝国的确有点大惊小怪了一虚空的确能实现对于简单能量的转换，但象是独石元素这种，不也能抵御虚空的侵蚀么？”
“如果还有这么一回事的话。”迪恩闻言，表情倒是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那恐怕我对于世界符文本质的猜测，正确的可能性恐怕又要增加几分了。”
“你还认为世界符文是这个世界主动制造的、针对虚空的武器？”
“那至少是一种可能。”迪恩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真是假，不过————最近我倒是渐渐有了几分头绪，或许可以验证一二。”
“怎么验证？”
“还没有完全想好。”迪恩摆了摆手，“等回到皮城之后，我恐怕要找维克托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