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俊朗,神情肃穆,周身佛光氤氲,宛如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真佛。
那强大的气场,那煌煌天威,让无数人为之折服。
这就是天命之子!
这就是佛国未来的希望!
与他相比,任何对手,都将显得黯然失色。
法海缓缓落在中央的金色莲台之上,目光如电,扫向广场的入口。
那里,秦修三人的马车,刚刚抵达。
没有异象,没有佛光,甚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就那么平平无奇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像一个误入圣地的凡俗书生。
两者登场的方式,形成了无比鲜明、无比讽刺的对比。
“哼,装神弄鬼。”
秦修看着法海那特效拉满的出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吐槽。
不就是系统加持的气运外显吗?
搞得跟演唱会开场一样。
他带着秦命和姚曦灵,在一名小沙弥的引领下,穿过人群,走上了那座巨大的莲台。
瞬间,亿万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审视,怀疑,敌视,不屑
无穷无尽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啸,朝着他席卷而来。
寻常人在此等威压之下,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秦修却恍若未觉,甚至还有心情,对着了凡神僧的方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份从容,让不少高僧,都暗自皱眉。
此子,心性不凡。
“肃静!”
了凡神僧再次开口,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威严。
“今日,于大雷通寺,设‘佛魔之棋’。”
“辩经双方,一方为我佛国天命佛子,法海。”
“另一方,为中州白衣居士,秦修。”
“辩经之题,为‘佛与魔’。”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莲台上的两人。
“胜者,可得我佛国至宝,净世佛莲。”
“败者”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意。
败者,将身败名裂,道心尽毁!
“此战,无关修为,只论佛理。以天地为盘,众生为子,言语为刀兵。”
了凡神僧的声音,响彻云霄。
“现在,佛魔之棋,正式开始!”
“秦修,你为挑战者,你先。”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秦修身上。
法海站在莲台的另一端,周身佛光涌动,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和高傲。
仿佛在说,开始你的表演,然后,迎接你的审判。
秦修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笑了。
他没有立刻开口辩论什么高深的佛理。
而是转过身,对着台下那数以百万计的信徒,朗声问道:
“诸位,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故事?
莲台之下,数以百万计的信徒,全都愣住了。
他们以为,即将迎来的是一场高深莫测、字字珠玑的佛法辩论。
他们以为,会听到无数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经文典故。
谁也没想到,这个胆敢挑战佛子的白衣青年,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如此的平淡。
甚至,有些儿戏。
“故事?”
“在这种场合,他要讲故事?”
“疯了吧!他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村口的茶馆吗?”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嗤笑。
莲台前方,那数百名佛国高僧,更是个个眉头紧锁,面露不悦。
尤其是了凡神僧,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失望。
他本以为,能让了尘不惜押上整个烂柯寺声誉的人,就算狂妄,也必有惊世之才。
没想到,竟是如此一个不知轻重、哗众取宠之辈。
“阿弥陀佛。”
法海双手合十,周身的佛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他看着秦修,眼神中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秦施主,此地乃大雷音寺,非说书之地。若你已词穷,现在认输,还为时不晚。”
他的声音,通过佛力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引得无数信徒高声附和。
“佛子说得对!滚下去!”
“不要在这里浪费我们的时间!”
“审判魔头!审判魔头!”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莲台掀翻。
了尘方丈站在台下,一张老脸已经惨白如纸,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战。
完了。
全完了。
他就不该信这个疯子的!
然而,面对这山呼海啸般的斥责与压力,莲台中央的秦修,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
他等。
等所有的声音,渐渐平息。
然后,他才不急不缓地,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的杂音。
“这个故事,关于一个屠夫。”
屠夫?
两个字,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身份。
秦修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朴实、或沧桑、或迷茫的脸。
“他叫张三,住在城南,以杀猪为生。从十六岁拿起屠刀,到六十岁白发苍苍,他杀了四十四年猪,也杀了四十四年牛羊。”
“他的刀很快,血,放得很干净。”
“不仅如此,他年轻时,好勇斗狠,脾气暴躁。邻里与他争执,他打断过三条腿。商贩与他抢生意,他捅瞎过一只眼。甚至他还曾失手,打死过一个上门讨债的地痞。”
秦修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这个故事,却像一根根针,扎进了台下无数人的心里。
他们之中,或许没有杀人犯。
但,谁没说过谎?谁没动过贪念?谁没在愤怒时,想过要狠狠地报复别人?
谁的心里,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张三”?
“六十岁那年,张三老了,他拿不动刀了。他开始做噩梦,每天晚上,都会梦见那些被他杀死的猪牛羊,那些被他打伤打残的人,甚至那个被打死的地痞,全都化作厉鬼,拖着血淋淋的肠子,来找他索命。”
“他怕了。”
“他开始向佛。他拿出毕生的积蓄,想要捐给寺庙,想要为自己赎罪。”
秦修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可是,没有一座寺庙,肯收他的钱。”
“高僧们说,他杀孽太重,双手沾满血腥,佛前之地,不容此等污秽之人。”
“信徒们说,他是个恶棍,是个罪人,让他进寺庙,就是对佛祖最大的亵渎。”
“张三绝望了。他每天跪在寺庙门口,从日出跪到日落,风雨无阻。他磕头,磕得头破血流。他祈求,求得声嘶力竭。”
“他只想求佛祖一个原谅,求一个来世,不再做猪做狗的机会。”
“终于有一天,他在一个大雪天,冻死在了寺庙的门前。”
故事讲完了。
整个大雷音寺,死一般的寂静。
数百万信徒,鸦雀无声。
许多人,眼眶已经红了。
他们不是在同情那个虚构的“张三”,他们是在同情那个深藏在自己内心的,同样犯过错、同样渴望被救赎的自己。
秦修看着这一切,心中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