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离开诏狱,返回宫中时恰好遇到了张安世。
“子孟兄,史皇孙伤势如何,看你一脸凝色,难道情况很糟糕?”张安世问道
霍光回道:“我去探望时,皇孙还未苏醒,情况可控。后面我去审问了刺客,查到了些情况。”
“方便说吗?”张安世问。
霍光道:“子孺与我同为近臣,伺奉陛下,有什么不能说的。刺客的头目名叫段齐,已经逃窜,不知其身份,但刺客招供,他们都是赵地的草寇”
“赵地?”张安世眼眸一眯,立即明白了霍光的担心。
霍光稍顿,又问:“子孺,此事我该如何处置?”
“自当如实禀明陛下。”张安世回道。
霍光却目露深意,说道:“你知道吗?除了逃走的贼首,还有六名幸存刺客,其他刺客全部伏诛。我检查了刺客的尸体,基本判断是处死,所以是皇孙留了六名刺客。其次,皇孙的伤势”
“子孟兄!”张安世突然打断了霍光的猜测,笑着说道:“皇孙受伤是事实,遇刺也是事实,至于其中的细节,作为陛下近臣的我们还是不要深究,如实把情况禀明陛下,以免沾染不必要的麻烦,子孟兄以为呢?”
霍光立即注视着张安世。
张安世坦然对视。
片刻,霍光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随即朝大殿走去。
张安世紧随其后,脑海中却浮想起前两日见到兄长张贺的场景。
“二弟,我现在追随史皇孙!皇孙仗义宽厚,乃是明主。二弟现在为陛下做事,若是有机会”
“大哥莫言!我现在近侍陛下,只效忠于陛下,其他事情一概不参与,这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大哥,还望大哥谅解。”
“我明白。”
“那大哥今日前来,是皇孙让你来的?”
“不是!皇孙从未在我面前提及过你,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大哥想为皇孙效力,我都明白。大哥既然追随皇孙,那就好好地为皇孙做事。如今的皇孙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皇孙,将来的事情谁又好说呢?”
“什么意思?”
“没什么。”
“”
回过神来,张安世在心底轻叹一声。
他虽然明确表示不和皇孙有任何牵扯,这是避嫌,亦是自保,但是有兄长的那层关系,他还是忍不住偏向皇孙,所以霍光刚刚迟疑时,他帮了个小忙。
而聪明的霍光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注视着张安世。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霍去病吧,霍光选择了心照不宣。
霍光和张安世回到了大殿,汉武帝正看着一张舆图而出神,此时殿内还有江充、上官桀等人。
看到霍光回来,汉武帝没有询问,但一双虎目盯着霍光。
霍光行礼禀告:“陛下,皇孙遇刺受了刀伤,刀刃有毒,以至于现在处于昏迷。下臣前往时,伤口已处理,也服用了解毒汤,暂无性命之忧。”
听到了刘进的情况,汉武帝那锐利的目光平和了几分,随即问道:“刺客呢?”
霍光抱拳道:“刺客贼首名叫段齐,刺杀失败后逃窜,经过提审抓捕的刺客,确定了他们是来自赵地的草寇,并不知幕后主谋是谁,只知道在长安城中身份尊贵”
“赵地的草寇?”汉武帝突然冷笑了一声。
殿内气氛骤然一静,众人各怀心思。
江充暗喜,赵地是赵王刘彭祖的封地,难道是刘彭祖派来的刺客?若真是刘彭祖派来的,那就太好了。
江充和刘彭祖因为赵太子丹而有恩怨,互视为仇敌,江充巴不得看到刘彭祖出事,这样他好落井下水。
就在这时,汉武帝突然问道:“子孟、子孺,刺客来自于赵地,那和赵王有没有牵扯?”
刘彭祖虽是汉武帝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汉武帝对刘彭祖意见颇大,刘彭祖这个人巧诈奸佞,刻薄阴狠,喜欢玩弄法律,赵国丞相和二千石级官员没有能任满两年的,其目的就是为了专擅大权,而他的行径自然会触怒汉武帝。
汉武帝不介意以刺杀为借口,狠狠地收拾这位好哥哥。
而面对汉武帝的询问,霍光并未盲目的配合,而是如实禀道:“陛下,暂时没查到刺客和赵王有关。”
张安世则道:“陛下,皇孙遇刺,颇有些耐人寻味。”
“说来听听。”汉武帝来了兴趣。
张安世回道:“下臣想不明白刺客为何要刺杀皇孙”
是啊,为什么要刺杀皇孙。
杀太子刘据都能说得过去,不该是皇孙刘进。另外,赵王会傻着用赵地的草寇行刺,这岂不是不打自招!
那如果和赵王没关系,那就是有人想让皇孙死,并且嫁祸给赵王。
那问题又来了,为什么想让皇孙死,皇孙也没有什么仇家。
谁说只有结仇才会让你死,你的存在影响了我的利益,这也是刺杀的原因。
在场所有人都是聪明人,立即联想到了皇孙这段时间的出彩之处。
汉武帝眯起了双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光、张安世等人眼观鼻,鼻观心。
江充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
片刻后,汉武帝下令道:“海捕贼首,另外彻查全城,抓捕所有和刺客有牵扯的人员。”
“诺!”众人领旨。
而就在持金吾郭广意收到海捕命令,开始有所行动时,百姓之间又有新的流言蜚语。
“听说刺杀皇孙的贼首是赵地河间人士。”
“钩弋夫人不就是河间人士吗?听说贼首是钩弋夫人的邻家大哥,两人从小感情就好,青梅竹马。钩弋夫人入宫后,他便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刺杀皇孙的主谋是钩弋夫人!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啊,陛下不喜太子,但现在对皇孙颇为看重,有人担心了呗。”
“嘘,小声点!”
“”
郭广意得知这些谣言后,顿觉脑仁疼。
妈的,这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竟然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嫌疑从赵王转移到了钩弋夫人。
还别说,钩弋夫人真嫌疑。
郭广意想到自己现在是太子一系的人,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出力呢。
于是乎,郭广意立即入宫,将民间谣言禀告给了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