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管抵在林晚后脑勺上的触感异常清晰。她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然后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犯罪心理学教授的素养告诉她,此刻任何慌乱的反应都可能是致命的。
"手举起来,慢慢转身。"那个带着东欧口音的声音命令道。
林晚照做,转身时趁机观察对方——高大健壮,剃着平头,左眉有一道疤痕,持枪姿势专业。典型的职业雇佣兵。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守在门口,一个正在搜查徐神父的尸体。
"你们是谁?"她问道,声音故意带上一点颤抖,示弱以降低对方警惕。
"问问题的是我们,教授。"平头男人冷笑,"硬盘在哪?"
林晚注意到他没有直接问"u盘",说明他们可能不知道母亲留下的"终极名单",只追踪了林晓从别墅服务器取走的"深河计划"硬盘。这是个可以利用的信息差。
"什么硬盘?"她装作困惑的样子,"我妹妹拿走了所有东西。"
平头男眯起眼睛,突然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徐神父的尸体旁:"老家伙死前说了安全屋的位置,但没来得及说出密码。你知道我们怎么让他开口的吗?"
林晚的胃部一阵绞痛,但她强迫自己看向徐神父的脸——老人死前显然遭受了酷刑,但眼睛是闭着的,嘴角甚至有一丝平静。他没有屈服。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直视平头男的眼睛,"我们约定在这里碰头,仅此而已。"
这是经典的谎言技巧——部分真实最容易取信于人。果然,平头男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动摇。他松开她的头发,转向手下:"搜她身,彻底点。"
一个女雇佣兵走过来,粗暴地搜查林晚的每一寸衣物和身体孔洞。u盘和硬盘藏在摩托车座位下的暗格里,但林晚的内衣暗袋里还有那把从别墅带出来的小钥匙——母亲钢琴下的发现。
当女雇佣兵的手接近那个暗袋时,林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弯腰作呕。
"别耍花招!"平头男厉声道,但女雇佣兵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抱歉车祸时撞到了胃"林晚喘息着说,同时悄悄将钥匙转移到了袖口。
女雇佣兵继续搜查,但错过了那个暗袋。林晚松了口气,同时注意到一个细节——女雇佣兵在向平头男汇报时,眼神闪烁,手指不自觉地敲击大腿。她在害怕什么?
"没有硬盘,头儿。"女雇佣兵报告。
平头男咒骂一声,突然拔出手枪对准林晚的膝盖:"最后问一次,硬盘在哪?"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显然认为硬盘比她的命重要,这意味着他们承受着来自雇主的巨大压力。她可以利用这点。
"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硬盘。"她直视枪口,声音突然变得坚定,"而且你的雇主会怎么对待失败的手下?特别是弄丢了'深河计划'的人?"
平头男的瞳孔微缩——正中要害。林晚继续施压:"但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知道硬盘在哪,也知道里面的内容对你们雇主有多重要。"
"什么交易?"平头男放下枪,但眼神更加危险。
"放我走,我告诉你硬盘位置。"林晚说,"你们拿到想要的东西,我保住性命。双赢。"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门口的那个守卫不安地调整了站姿,女雇佣兵则紧盯着平头男的反应。林晚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细微动态——这支小队内部有裂痕。
平头男突然大笑:"你以为我是新手?说出硬盘位置,我就放你走?"
"不。"林晚冷静地说,"你先放我走,我会在安全后把位置发到你手机上。"
"做梦!"
"或者你可以赌一把。"林晚微微歪头,"杀了我,然后向你的雇主解释为什么价值数十亿的情报永远消失了。我猜是国的史密斯先生?还是瑞士的克劳斯?"
这两个名字是她从母亲视频中提到的"深河计划"联系人中随机选的,但效果惊人。平头男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认识这两个名字。
"你怎么会"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差点暴露信息。
林晚知道自己占了上风,继续加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包括你们只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兵,根本不明白卷入了多大的漩涡。"
女雇佣兵不安地看向平头男:"头儿,也许我们该"
"闭嘴!"平头男厉声打断她,但林晚已经看到了他额角的冷汗。他在害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所有人都警觉起来。
"是陈局长。"守卫从窗户看了一眼报告道。
平头男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林晚立刻意识到——雇佣兵和"暗河"成员之间并不互相信任。这是个机会。
"啊,陈明。"她故意用熟稔的语气说,"他一定很想知道你们弄丢了硬盘。"
平头男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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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忍住窒息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会先杀了你们"
门被推开,陈明大步走入。他穿着笔挺的警服,面容冷静,但眼睛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看到林晚,他挑了挑眉。
"林教授,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的声音如丝绸般平滑,"看来我的猎犬们终于抓到了正确的狐狸。"
平头男松开林晚,转向陈明:"她不肯说硬盘在哪。需要更强力的审讯。"
陈明冷笑一声:"你们西方人总是太依赖暴力。"他优雅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林晚对面,"林教授是聪明人,我相信我们可以理性交流。"
林晚揉着疼痛的喉咙,大脑飞速分析眼前的局面。陈明和雇佣兵之间明显存在权力斗争,她需要扩大这个裂痕。
"陈局长,"她故意用正式称呼,"你的'合作伙伴'似乎不太信任你。他们担心你会因为硬盘丢失而惩罚他们。"
陈明的眼神瞬间变冷,扫向平头男:"是吗?"
平头男急忙辩解:"她在挑拨离间!我们只是—"
"安静。"陈明轻轻抬手,平头男立刻闭嘴。这个简单的互动告诉林晚很多信息——陈明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林教授,"陈明转向她,"硬盘里的信息对你毫无价值,对我却至关重要。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林晚知道这是谎言,但她需要拖延时间:"我需要保证我妹妹和江离的安全。"
"当然。"陈明微笑,"只要你配合,他们都不会受到伤害。"
微表情分析是林晚的专业领域。陈明说这话时右眼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典型的说谎迹象。林晓和江离很可能已经逃脱,或者
"证明给我看。"她突然说,"让我和妹妹通话。"
陈明的笑容僵了一秒:"现在不太方便。"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林晚交叉双臂,做出防御姿态。
陈明叹了口气,转向平头男:"看来我们需要换个方法。带她去地下室。别忘了摄像机,我要记录整个过程。"
地下室这个词触发了林晚的记忆碎片。父亲曾经教过她一种特殊的密码体系,基于空间记忆和数字关联"最初之地"、"夜莺不再歌唱"、3174这些线索突然在她脑海中碰撞出一个可能的答案。
"等等!"当平头男抓住她的手臂时,林晚突然说,"我可能记起了一些事。"
陈明抬手示意平头男停下:"继续说。"
"我妹妹提到过一个地方老城区的圣玛丽教堂。地下室有个古老的保险箱。"林晚编造着,但将真实线索编织其中,"她说密码与音乐有关可能是《夜莺之歌》的创作年份倒过来?"
这是大胆的赌博。如果陈明知道圣玛丽教堂,他就会发现那里根本没有地下室。但她赌的是他会先派人去查看,给自己争取时间。
陈明眯起眼睛:"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因为我看到你眼中的杀意。"林晚直视他,"我知道如果不合作,我走不出这个房间。"
这个坦诚的回答似乎说服了陈明。他点点头,对平头男说:"带两个人去检查。如果有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晚一眼。
平头男带着女雇佣兵和另一个手下匆匆离开。现在房间里只剩下陈明、一个守卫和林晚。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林教授。"陈明拿出一支烟点燃,"可惜站错了队。你父亲也是,太过理想主义。"
林晚保持沉默,观察着房间布局和守卫的位置。陈明似乎放松了警惕,这是个机会。
"你知道吗?"陈明吐出一口烟圈,"你母亲拍到的那些照片差点毁了一切。幸好我们在瑞士也有人。"
林晚的心跳加速,但面上不动声色:"所以你们制造了'车祸'。"
"必要的牺牲。"陈明耸肩,"但她比你父亲难对付多了。即使现在,我们的人还在瑞士追捕她。"
这个信息像刀子一样刺入林晚心脏。母亲还活着,但处境危险。她必须逃出去,必须警告她。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
"因为死人不会泄密。"陈明平静地说,突然拔出手枪对准她,"我本来想等硬盘到手再处理你,但你的小把戏浪费了太多时间。"
守卫惊讶地看向陈明:"长官,不是说—"
"闭嘴。"陈明冷冷地说,"准备摄像机,就说她拒捕被击毙。"
林晚知道生死就在一线。她的手悄悄摸向袖口的那把小钥匙,同时观察守卫的位置——他站在她左后方两步远,枪套没扣上。
"至少让我死个明白。"她拖延时间,"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药物诱发的心脏病发作。"陈明冷笑,"很安静,很专业。就像你即将经历的一样。"
他举起枪,林晚瞬间做出反应——将钥匙狠狠刺向守卫的大腿,同时低头翻滚。守卫惨叫一声,本能地去捂伤口,林晚趁机拔出他的手枪。
枪声响起,但林晚已经躲到了沙发后。陈明咒骂着寻找掩护,同时对着通讯器大喊:"所有人立刻回来!目标反抗!"
林晚知道援兵很快就会到。她必须速战速决。守卫躺在地上呻吟,手枪就在他旁边。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捡起枪,对准陈明藏身的角落连开两枪。
陈明还击,子弹擦过林晚的肩膀,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但她没有停下,继续射击直到打空弹匣。陈明的身影突然一晃,捂着腹部倒下了。
林晚没有时间确认他是否死亡。她冲向门口,正好撞见回来的女雇佣兵。两人同时举枪,但林晚更快——她扣下扳机,枪却没响。卡壳了!
女雇佣兵冷笑,正要射击,突然身体一震,胸前爆出一朵血花。她难以置信地低头,然后轰然倒地。
林晚愣住了,直到听见远处传来的狙击枪声。有人帮她!是林晓吗?
没有时间多想,她捡起女雇佣兵的枪冲出房子。院子里停着几辆车,她跳上最近的一辆越野车,幸运的是钥匙还插在点火器上。
引擎咆哮着启动,林晚猛踩油门冲出院子。后视镜里,她看到有人从屋里追出来,但很快被第二发狙击子弹放倒。
车子冲上公路,林晚的肩膀疼痛难忍,但头脑异常清醒。她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思考下一步。陈明提到母亲在瑞士被追捕,这意味着她必须尽快联系上林晓。
公路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林晚突然想起父亲教过她的一个原则:当不确定方向时,选择最不可能的路径。她猛打方向盘,驶上了一条通往山区的小路。
开了约二十分钟,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林晚将车停在一片树林旁。她从后备箱找到一个急救包,简单包扎了肩膀的伤口。然后,她取出藏在摩托车座位下的u盘和硬盘,将它们分别藏在内衣暗袋和鞋底。
太阳已经西斜,林晚靠在车边,思考着下一步。圣安妮教堂已经不安全,徐神父死了,她不知道林晓和江离的下落。但陈明提到过瑞士母亲在那里,而且处境危险。
她需要一台电脑查看u盘内容,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最近的城镇应该在十公里外。
正要上车时,林晚突然注意到副驾驶座位下有个小东西在反光。她弯腰捡起来——是个微型窃听器。有人一直在监听车内的对话!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如果监听者是"暗河"的人,他们早就该找到她了。如果不是那么是谁在监视这一切?
林晚仔细检查了整个车辆,又发现了两个隐藏的摄像头。她将它们全部拆除扔进树林,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似乎陷入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大的迷局。
上车后,林晚决定冒险开机联系林晓。她按下通讯器的电源键,屏幕上立刻跳出一条预存信息:
「安全屋监控被篡改。画面中的人不是妈妈。别相信任何人。来找我。坐标随后发送。——画眉」
林晚的手指颤抖起来。安全屋监控?什么画面?林晓在暗示什么?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收到一个坐标信息,附带着简短说明:「午夜。带上所有证据。小心尾巴。」
林晚将坐标输入导航系统——位置是城市另一端的废弃污水处理厂。一个危险但隐蔽的会面地点。
她深吸一口气,发动车子。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她都必须面对。为了父亲,为了可能还活着的母亲,也为了她自己。
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越野车向着城市方向驶去。林晚不知道能相信谁,但她知道一点——真相,无论多么残酷,都值得追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