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硬是一声闷响!她的后脑壳直接撞在冰冷的铁皮墙上!
身体又被歪起的电梯带着飞,砸向对面的角落!
“妈——!”我就在边上,刚才还扳着墙想站稳,眼睁睁地看我妈像捆柴飞出去!
我像头发疯的牛犊扑过去想抓她!
用尽了浑身力气!这力气比背五袋沙还要猛!
皮肉都要绷裂!
老汉那句“腰杆要挺!”在我脑壳里炸响了!
我的手指死死钩住了我妈的衣角!
但是!这铁疙瘩下坠的蛮力,根本不是人的力气扛得住的!
差那么点火候!我还是没抓紧她
电梯一哈又卡死不动了!死静中只有我妈模糊地哼了一声
再没响动
我像狗撵扑过去,那点鬼火一样的红光下,我妈像个破布口袋蜷缩着,脑壳歪在一边,额角上血糊糊止不住地淌!
“妈!妈!!你醒醒”我跪在血泊里,手抖得像打摆子,捧起她的头,声嘶力竭地喊。
眼泪水混汗跟倒血糊花了眼睛。
我妈胸口还有一点点起伏,人已经迷糊了,好像又回到了老家的地震场境,嘴皮蠕动,“老王你死回来做啥子
你个砍脑壳的咋个才回来快快带幺儿跑”声音越来越小。
我慌得手脚无措,在黑暗里掏手机要再打电话。
妈的血在我手上淌得粘稠,温热的。
救命的人咋个还不来!
我妈的气息眼见着就弱了下去身体开始发硬
眼睛里的光都快散了
我看着电梯门中间那条牙签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扑过去用手爪子使起吃奶的力气扳那个缝隙!
“嘎吱——嘎吱——”铁皮门板被我扳得嘎吱响,松了些,但硬是纹丝不动!
“打开啊!开开!!求你们!救我妈!救我妈啊!”我喉咙喊破,声音像破锣,最后只剩下沙哑的呜咽,在冰冷的铁棺材里撞来撞去。
我吼得再也发不出声我妈的胸口一点点不再起伏
外面才模模糊糊响起人声和金属切割的声音
我滩成一堆稀泥在地上,紧紧捏到妈冰冷的手,魂儿好像跟着走了被抽空。
眼泪水血水混到一起顺着脸巴子爬,没得声音。
强光猛地劈开了黑黢黢的铁盒子
我像个打碎又拼起的泥人,抱起我妈灰白冰冷的身体蜷在血污里,眼神空荡荡的,好像三魂七魄都被阎王爷收走
我这辈子引以为傲的那把子力气,在现实无情机器和老天爷的摆布下,成了一个屁都不如的笑话
出事前头压根没见过影子的物业大官,这回倒麻溜站到我面前了。
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坨,官腔打得震天响, 我听得稀里糊涂。
但有几句硬是听懂了,他们想塞我一坨票子,把这事捂过去!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他妈血冲脑壳, 憋的闷气跟倒妈惨死的悲痛轰一声就炸开了!
啥子都顾不球了,抡起拳头就把那个啥子“总”捶了个满脸花!硬是直接给他捶进了医院!
结果?瓜兮兮的我遭警察按走了。
最后是刘姗她已经走了,又专门跑回来,把我弄出来的。
老子打了人,摊上事,后头又是她跑断腿扯皮。
结果,那边松了口,赔了我八十万
他们说本来还可以多放点血,但老子把人打惨了,硬要扯皮,也莫法。
八十万?赔个锤子又咋个?能把我妈赔回来吗?
那栋公寓楼彻底垮杆喽,冷冰冰杵在那儿,像个吃人的墓碑。
我和刘姗站在楼底下,我抬起脑壳,痴痴望着那黑黢黢的楼顶,声音干得像沙子。
“刘姗老子硬是想不通他们为啥子要盖这么高的楼?
我为啥子非要把我妈拖到这么高的地方送死?”
她半天没有说话,我这才反应过来, 转头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我臊得恨不能钻地缝,“对不起谢谢那个
我嘴笨都怪我”
刘姗她自己还沉在泥潭里没爬出来,这哈儿倒要来捞我
老子心头又痛又羞,难受得要死。
她没看楼顶,低头缓了一口气, 才慢悠悠开口,声气又轻又平,“王尚,你知道我以前兼职做过保险
但你可能不知道,陈阿姨之前在我这儿投过一份保。”
我木起看着她。
“人身意外险受益人,填的是你。”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问过保险公司了
理赔那边算下来能拿到一百二十万。”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加上刚才物业那边的八十万
陈阿姨给你留下了两百万。”
“两两百万?”我像遭雷打了,眼泪水跟倒鼻涕口水一起飙出来,糊了一脸。
“哈哈哈”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嘴巴皮抖得像打摆子,“我妈的命硬是好金贵哟”
刘姗眉头皱紧,一脸心疼地看着我,“王尚!阿姨的生命当然是无价的!
这笔钱不是标价!是她用另一种方式留给你的爱!是她对你最后的保护!”
她眼眶也红了,声气微微发抖,“你知道吗?她以前经常跟我念叨你有多优秀
说她儿子顶天立地的时候,她眼睛里有光,是真的骄傲。
她也总是很心疼你,觉得你在外面很辛苦,总自责拖累你了
我相信她最希望看到的,是你用这笔钱,好好地、踏实地活下去。
你过好了,才是对她最大的报答,她在天上才能安安心心!”
“谢谢” 老子喉咙硬得只能吐出两个字,看着眼前这个同样遭遇苦难的姑娘,心头刀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