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修建长城的民夫中,有人看着天幕中与自己境遇相似的画面,不禁悲从中来,低声啜泣。
季汉丞相诸葛亮看着这些陌生的词汇,疑惑地摇着羽扇,但他从“比996还狠”、“自带口粮”等语中,能感受到后世之人对徭役的深恶痛绝。
而更多正在服役的百姓,虽然不懂“996”,但“自带干粮”、“无偿劳动”他们太熟悉了,对天幕能道出他们的苦楚,心生共鸣。
“那么,我们古代的朝廷为什么要不约而同的收取徭役这种劳动税呢?纯粹是因为统治阶级的压迫吗?”
“自然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并非全部如此。”
此时画面出现了一个天平,两边各有一个箱子,一边是写着劳动产品,一边写着流通货币,这二者平衡。
“征发徭役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我们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生产型的国家,生产型的国家的显著特征就是劳动多,并且能够通过劳动产生产品,而比起大量的产品流通的货币就少了许多,二者长期处于一种不平衡的状态。”
此时天平一端的劳动产品重重的落下,将流通货币翘了起来。
“妙哉!此天平之喻,可谓一目了然!”
汉初,萧何看着天幕上失衡的天平,眼中闪过精光:“民间物产丰而钱币少,故以实物、劳力充税,确是实情。高祖在时,亦曾为此事困扰。”
而在唐朝,刘晏等理财能臣也纷纷点头,他们推行漕运、改革盐政,某种程度上也正是为了缓解这种实物与货币之间的结构性矛盾。
“由于这种情况,货币流通,特别是在底层百姓中流通的货币非常稀少,在新中国之前的所有朝代,底层百姓使用的交易方式通常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很少用钱来交易的,所以在征税的时候,官府会采取实物征税和劳役征税两种形式,实物税收就是钱粮,布匹,山货,柴火这些东西都是实物税收,劳役征税的形式就是征发徭役了,这些都是自古以来的税收。”
“还有臭名昭著的人头税,最早的税收,是没有人头税的。收税的方式就是大家熟悉的井田制。一大块地分九块,边缘八块收益归个人,中间的那一块地收益上交作为税收。这很容易理解,远古时代种地简单,洒洒种子,需要灌溉了放点水。产量很低,每一户种植面积都很大,但再如何大,井田中间那块地不会被遗忘。
“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随着人口增长,粗放式的种植不够吃了,倒逼了农业技术进步,牛和犁的使用,大家对土地开始了精耕细作。大家自然只顾着精心照料收益归自己的地,中间那块作为税收的地继续玩着刀耕火种的游戏。周王室和其他诸侯们肯定不爽了,所以废除了井田制,只要是地,都得交税。”
“战国时代,各个诸侯国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统治者拼了命的想多征税用于战争。但土地产出是有限的,科技的发展也让不少人不需要种地,从事其他营生就能养活自己。统治者自然把主意打到了人头税上,只要是人就得交税。”
“众多诸侯国中,最倒霉的是秦国。秦国除了要和其他诸侯国竞争,由于地理原因他同时还要面对匈奴、西羌等游牧民族,军事压力是最大的。”
“压力就是动力,没钱打仗就想尽办法搞钱。所以秦国最早开始了编户齐民,大家都是平等的。给了你们权利,你们都得踏马的给老子交税。这时候的税收就变成了土地税和人头税。”
鲁国,孔子正与弟子们周游列国,看到天幕讲述井田制的废除,不禁长叹一声:“礼崩乐坏啊!今各国唯利是图,竞相加重赋税,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
一旁的子路愤愤不平:“夫子,那诸侯们如此盘剥,岂是仁政?”
而在咸阳,商鞅却对秦孝公建言:“君上请看,井田制废,实乃大势所趋。欲强国,必先富国,欲富国,必改税制!”
邯郸城中,赵孝成王正为长平之战后的国力恢复发愁,听到“人头税”三字,眼中一亮,对廉颇道:“将军,若我赵国也能效仿此法,或可速聚军资,以报长平之仇?”
廉颇却忧心忡忡:“大王,税赋过重,恐伤民本啊。”
与此同时,孟子正在齐国稷下学宫慷慨陈词:“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今各国争相课以重税,是率兽而食人也!”
秦孝公时期,孝公看着天幕,对商鞅感叹:“先生真乃神人也!昔日变法,朝中反对之声不绝,皆言秦地贫瘠,不宜再加赋税。今观天幕,方知先生深谋远虑!”
商鞅躬身道:“君上明鉴。秦处西战之地,非强力无以自存。编户齐民,均平赋税,虽暂时艰苦,实为强国之本。”
而在民间,一个刚被登记入册的秦国民夫看着自己手上的户籍竹简,愁眉不展:“这下好了,跑都跑不掉了,这人头税是逃不掉了。”
“秦汉以后的所有赋税均有人头税性质,官府从农民身上取得财政收入的主要渠道有两条:一是按田亩计征的税,即土地税,一是按人口计征的税,即人头税。”
“人头税的效率高,但是最不公平的。”
“这里所说的效率高,指的是可以用很小的税收成本征收到较多的税收。因为任何任何一个具备良好户籍管理制度的国家,人头税的计税依据都比其他税种简单。”
“相比之下,想要收取土地税就要先清查土地的数量,这实在是太难了,除非是在开国时期的君主携开国之威方能做到,否则其他时期困难重重,在各方盘根错节的势力的阻挠下根本做不到,想必这经常上千人掉脑袋的清查土地,人头税的征收成本可以非常低。”
“而最不公平指的是收入最丰的富人和几乎无收入的穷人缴纳同样多的税款,十分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