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如泥、裤裆湿漉的苏强以及那几个断手断脚、哀嚎不止的保镖,一个接一个地拖出这间狭小破旧的出租屋。整个过程,他面无表情,动作粗暴,仿佛处理的不是人,而是真正的垃圾。
楼下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和更加凄厉的惨嚎,随即是越野车发动并远去的引擎声——那是林枫示意暗中待命的龙卫将这群垃圾彻底清走,并“送”回苏家。
回到屋内,气氛并没有因为恶人的离去而立刻缓和,反而陷入一种更加复杂微妙的僵持之中。
思思依偎在妈妈怀里,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大眼睛却亮晶晶的,不时偷偷看一眼林枫,小声地对苏婉清重复着:“妈妈,爸爸回来了,爸爸好厉害的,把坏人都打跑了…”
而林墨,这个早熟得令人心疼的小男孩,依旧像一头警惕的小狼,冷着一张小脸,站在妈妈身前,用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到近乎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枫。他忽然开口,声音清脆,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入林枫内心最痛的角落:
“就算你很能打,也不能弥补你抛弃妈妈和我们五年的事实。这五年,妈妈吃了很多苦,很多很多苦。”
一句话,让林枫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也让苏婉清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盈满眼眶。她别过脸去,不想让林枫看到自己的脆弱。
林枫的目光缓缓地、沉重地扫过这个家。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细,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钝刀,切割着他的心。
斑驳脱落的墙皮,用透明胶带粘着裂缝的窗户玻璃。吱呀作响、明显腿脚不稳的旧桌椅。桌上那盘只剩下几根的清炒青菜和一碟几乎看不见油星的咸菜,旁边放着三个碗,碗里的米饭看起来有些糙。墙角堆放着一些手工材料和一些画好的设计稿,显然这是苏婉清在家接零活的工具。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苏婉清身上。她身上那件浅色的毛衣洗得有些发白,袖口甚至有些起球。那双本应纤纤如玉、适合弹琴画画的手,如今指节处有着明显的薄茧,手背上还有一道未愈的细小划伤,显然是做手工时留下的。她比以前清瘦了很多,脸色带着长期劳累和营养不良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睛,在经历了刚才的恐惧和泪水的洗礼后,依然保持着一种内在的倔强和清澈。
这五年,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怎样熬过来的?林枫无法想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负罪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间的哽塞,走到苏婉清面前,目光沉痛而无比坚定,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婉清,墨墨说得对。一句对不起,太轻太轻了。这五年的缺席,这五年你们所受的苦,不是我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我甚至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
他顿了顿,环视这个破败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的小屋,继续道:“但请你相信,从今天起,就在此刻,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再动你们一根手指头。所有曾经欺负你们、让你们受苦的人,无论是苏家,还是什么江家,我都会让他们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这不是承诺,这是誓言。我会用我的余生,尽我所有,来弥补你和孩子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们,好吗?”
苏婉清别着脸,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思思的头发上。她心里乱极了。恨他吗?是的,这五年的艰辛和委屈,岂是轻易能放下的?可是,当他真的出现,以这样一种强势又卑微的姿态,说出这番话,她那颗早己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块巨石,冰层碎裂,波澜骤起。但她害怕,害怕再次失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似乎是察觉到气氛太过沉重,也或许是真的想再试探一下这个“爸爸”,林墨眨了眨眼睛,忽然指着桌上那台屏幕碎裂、看起来老旧不堪的笔记本电脑说:“你说你很厉害?那你能修好它吗?里面有很多妈妈辛苦做的设计稿,很重要,现在打不开了。”(其实是他自己昨天故意弄出的系统故障和松动了一根内存条,想试试这个“爸爸”是不是只有蛮力)。
林枫看了看儿子,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他接过那台沉重的老旧笔记本,放在桌上。他甚至没有去找螺丝刀,手指看似随意地在笔记本外壳的几处接缝轻轻拂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内力透入,精准地震动了内部那根松动的内存条,并将其复位。同时,他指尖流淌过一丝微弱的电流,瞬间理顺了系统中紊乱的代码。
然后,他按下电源键。在苏婉清和林墨惊讶的目光中,电脑屏幕瞬间亮起,不仅顺利进入了系统,而且运行速度竟然比之前快了好几倍,连屏幕的显示色彩都似乎更加鲜艳了。
林墨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极度的惊讶,但小脸上还是努力维持着那副酷酷的表情,只是微微扬起的下巴稍稍放低了些,哼了一声:“哼,勉强…还算可以吧。”
这时,思思的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揉着肚子,可怜巴巴地小声说:“妈妈,我饿了…” 之前的惊吓和哭泣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林枫立刻起身,非常自然地拿起墙上挂着的那条洗得发白却干净的围裙系上,柔声道:“等着,爸爸给你们做吃的。” 说完便走进了那个狭小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厨房。
苏婉清有些愕然,想阻止却不知该说什么。很快,厨房里传来娴熟而有节奏的切菜声,热油下锅的滋啦声,以及食材翻炒的香气。那香气浓郁诱人,远超她平时做的饭菜水平。不过二十多分钟,西菜一汤就被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糖醋排骨色泽红亮,清炒时蔬翠绿欲滴,番茄炒蛋金黄嫩滑,红烧鱼香气扑鼻,还有一个奶白色的豆腐汤冒着热气。
思思开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拿着小勺子吃得特别香,连连含糊不清地说:“爸爸做的饭最好吃了!比妈妈做的还好吃!”(童言无忌,却让苏婉清脸颊微红)。
苏婉清和林墨也默默吃着。饭菜入口,味道确实极好,火候调味都恰到好处。苏婉清吃着吃着,眼眶又有些发热。这熟悉又陌生的家常味道,她己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了。林墨虽然没说话,但吃饭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添了一次饭。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正用这种最朴实、最首接的方式,笨拙却又无比真诚地试图靠近、弥补,一点点融化着这个家覆盖了五年的冰霜。
夜晚,林枫坚持睡在客厅那张狭窄破旧、弹簧都有些变形的沙发上守夜。苏婉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对,默默拿出一床洗得干净的旧被子给他。
夜深人静,屋内传来母子三人均匀而安稳的呼吸声。林枫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透过裂缝照进来的月光,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以及沉甸甸如山的责任。这小小的、破旧的家,却让他漂泊五年的心,第一次感到了归属。
暗自发誓,定要护她们一世周全,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