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上堆着七八个吃空的外卖盒子，酱汁已经凝固。
打印机旁散落着一堆卡住后被暴力扯出的、皱巴巴的a4纸，上面印着残缺不全的表格。
沙发上，扔着一本翻开的《公司法》，旁边还有一本《从零开始学做账》。
梅梓觉得自己不是在创业，是在渡劫。
以前当个小职员，总觉得老板屁事不干就能拿钱。
现在轮到自己，才发现老板就是个全能保姆，还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的那种。
就在她快要放弃，准备直接找个中介花钱了事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把她吓得一哆嗦。
梅梓划开接听，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我不管！你必须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静如兴奋的尖叫声从听筒里炸开，震得外卖盒都仿佛抖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开了个工作室？还签了陈东默和夏然？
我的天，梅子，你现在是现实版的霸道女总裁啊！”
霸道女总裁？
梅梓瞥了一眼自己油得能打绺的头发和身上的起球卫衣，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什么霸道女总裁，我就是个光杆司令，快过劳死了。”
她叹了口气，把鼠标一扔，靠在椅子上，
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手机系统的秘密。
“……所以，我现在被注册公司、找办公室、还有做账这些破事搞得头都快炸了。”
电话那头的乔静如，听完后沉默了几秒。
“先是发掘陈东默，一曲成名。再是片场救夏然，帮她解约还把她送上热搜。
最后成立工作室，正面硬刚黑子……梅子，你这也太帅了吧！”
乔静如的语气从震惊转为激动，“不过，你说你现在被杂事缠住了？”
“何止是缠住，简直是五花大绑。”
梅梓捏了捏发痛的眉心，
“我现在严重怀疑，我可能还没把陈东默他们捧红，自己就先猝死在这些文件里了。”
“你等着。”
乔静如突然说了三个字，语气异常认真。
“啊？等什么？”梅梓没反应过来。
“等我。”
乔静如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我现在就过去，你在家别动。”
“你来干嘛？帮我一起头疼吗？”
梅梓失笑，“你一个每天踩点上班，摸鱼等下班的咸鱼……”
“嘿！你瞧不起谁呢！”
乔静如不服气地打断她，“那是因为工作没意思，领导是傻子！
梅子，你现在做的是正经事，是牛逼闪闪的事业！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了过来。
“梅梓，我要加入拾光者。”
梅梓愣住了。
“帮你跑腿，帮你处理那些烦死人的杂事！注册公司、找办公室、联系装修、招聘面试…
这些我都能干！你不是缺个大管家吗？我来给你当！”
一股热流直冲梅梓的眼眶。
她知道，乔静如是认真的。
“胖妞，我这……刚起步，连工资都可能发不出来。”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稳定地混吃等死就叫工作？”
乔静如嗤笑一声，“我早就受够我们公司那帮人了！至于工资，你怕什么？
你现在手握两张王牌，以后赚钱了，还怕亏待我这个开国元勋？”
她嘻嘻一笑，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活泼。
“再说了，就算你真发不出工资，大不了我吃你的住你的！
你家那么大，多我一双筷子一个枕头，还能把你吃穷了？”
梅梓被她逗笑了，心里那点犹豫瞬间被冲得烟消云散。
是啊，她们是什么关系？
大学时啃着同一个窝头，也能对着流星许愿说以后要开跑车。
胖妞为了减肥从140斤饿到108斤，梅梓就陪着她吃了三个月的蔬菜沙拉，
“胖妞”这个外号就成了她们之间最亲密的昵称。
这份情谊，比任何合同都牢靠。
“好。”梅梓郑重地应下。
“乔静如女士，我，拾光者工作室的创始人兼ceo梅梓，现在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你，愿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首席运营官……兼行政总监兼后勤部长吗？”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电话那头传来乔静如杀猪般的嚎叫，
“老板！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电话挂断，梅梓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干劲。
可她没想到，乔静如的“马上”，是真的马上。
一个小时后，门铃响了。
梅梓打开门，彻底傻眼。
门口站着的不是乔静如，而是一个穿着家政公司制服的阿姨。
阿姨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外卖骑手服的小哥。
“请问是梅梓女士吗？
这是乔静如女士为您订的家政深度清洁服务。
另外，这是您的下午茶和晚餐。”
梅梓还没回过神，两个骑手小哥已经把七八个打包精致的餐盒递了过来，
里面有咖啡、甜点，还有几样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硬菜。
家政阿姨则已经熟练地戴上鞋套，拿着工具走了进来，
看到客厅的惨状，也只是专业地笑了笑：
“您先用餐，两个小时，保证给您一个全新的家。”
梅梓懵了。
人未到，粮草先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乔静如的视频电话。
“怎么样老板？我的先头部队还给力吧？”
视频里，乔静如正坐在出租车上，背景飞速倒退。
“你这是……”
“辞职了啊。”
乔静如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说今天中午吃了顿饭，
“我们那傻逼领导还想卡我一个月，我把他金屋藏娇的照片往他桌上一拍，他三分钟之内就给我办完了所有手续。”
梅梓目瞪口呆，只能挤出一个字：“牛！”
“小场面。”
乔静如得意地一扬下巴，“你赶紧吃饭，吃完饭把那些破文件都收起来，等我到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专业！”
半个小时后，乔静如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地出现在门口。
她一进门，先是绕着焕然一新的客厅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走到餐桌旁，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梅梓，一把抽走了她手里的公司注册流程单。
“吃个饭都不安生。”
乔静如把那张纸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
“这种事，以后不归你管了。”
她从自己的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划开屏幕，调出一份文档。
“当当当当！《拾光者工作室初创期sop》！请梅总过目！”
梅梓凑过去一看，瞬间呆住。
那是一份做得极其详尽的ppt，从公司注册的线上线下流程对比，
到不同区域写字楼的租金性价比分析，再到初创团队的招聘渠道和薪酬体系建议……
图文并茂，条理清晰，比她自己在网上瞎看两天两夜得到的信息还多。
“你……你什么时候做的？”
“昨天晚上看完热搜，我就觉得你肯定要抓瞎，熬夜给你做的。”
乔静如灌了一大口咖啡，打了个哈欠，“现在，ceo女士，请下达你的第一个指令。
关于办公室选址，这里有三个备选方案，a方案交通便利但租金高，b方案环境好但位置偏，c方案……”
梅梓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又看了看平板上那份专业的方案，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又酸又涨。
“胖妞……”
“叫乔总监。”乔静如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梅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乔总监。办公室的事，你来定夺！”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