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梓的心沉了沉，双手合十收紧。
李凡宗视线，落在舞台上。
灯光下，陈东默攥着吉他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你的优点，他们都说了。音色，情感，灵气。”
李凡宗的声音不高。
“这些，我都同意。”
他话锋一转。
“但是。”
演播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有压抑的咳嗽。
“你的问题，也同样致命。”
陈东默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了一瞬。
“第一，唱功。全是野路子，气息乱飘，转音靠吼。
你这是在挥霍你的天赋，用情感的壳子去掩盖技术的苍白。
一首歌可以，两首歌也行，但你想靠这个吃饭，走不远。”
“第二，编曲。一把破吉他从头弹到尾，是真诚，也是偷懒。
一首歌是词、曲、唱、编四个轮子的车，你现在只有两个轮子能跑，另外两个都是方的。
你手里的是一块璞玉，但你只有一把生锈的刻刀，只会把它毁了。”
字字诛心。
台下的梅梓，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李凡宗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系统面板上，“天籁之音（初级）”和“金牌词曲（初级）”，那“初级”两个字，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舞台上，陈东默的脸在灯光下失了血色，他死死咬着下唇，低着头，一言不发。
无力反驳。
“所以……”
李凡宗停顿了一下，全场的镜头瞬间聚焦在他脸上。
所有人都觉得，那“待定”或“淘汰”的灯，就要亮起了。
然而，李凡宗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脱臼的决定。
他看着陈东默，突然笑了。
“所以，我决定……”
“……给你通过！”
他猛地按下了身前绿色的按钮！
全场哗然！
这还没完。
“并且，我个人，向你发出一个邀请。”
李凡宗竟然直接站了起来，身体前倾，越过评委席，对着舞台上的陈东默，伸出了自己的手。
“下一场，我来当你的制作人。我帮你编曲，我教你怎么唱歌。”
“我希望，能亲手把一块璞玉，磨成钻石。陈东默，你，愿不愿意？”
轰——
整个演播大厅，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彻底炸了！
“我操！我听到了什么？李凡宗要亲自给他当制作人？”
“疯了吧！这他妈是选秀还是收徒啊？这陈东默是导演的亲儿子？”
“这待遇，天王巨星出道的时候都没有吧！直接坐火箭了啊！”
观众席彻底失控，尖叫声和议论声汇成海啸。
主持人张着嘴，手卡掉在了地上都毫无察觉。
他主持了这么多届，别说李凡宗了，就没见过任何一个评委在现场这么干的！
这不是点评，这是明抢！
舞台上的陈东默，整个人都傻了，一动不动。
李凡宗……要教他唱歌？帮他编曲？
他狠狠在自己手心掐了一把，钻心的疼。
不是梦！
眼眶瞬间就红了，滚烫的液体在里面打转。
他“哐当”一声放下吉他，也顾不上会不会摔坏，对着李凡宗的方向，弯下腰，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
“谢谢李老师！我愿意！”
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嘶哑、破音，却透着真诚。
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梅梓为陈东默高兴，激动得想跳起来。
能被李凡宗亲自调教，他的星途，等于直接跳过了新手村，空降到了最终boss面前的存档点。
她的投资，要血赚！
录制一结束，陈东默就被李凡宗的助理直接带走了，连口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梅梓在电视台门口的路灯下，踢着小石子等了快一个小时。
陈东默再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潮红，走路都有点飘。
“梅姐！”他像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你看到了吗？李凡宗老师……他，他……”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他要当我制作人！”
“我看到了，耳朵没聋。”
梅梓把一瓶冰水贴在他脸上，笑着打趣，“冷静点，我们未来的大明星。”
“都是因为你！”
陈东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喘着气，眼睛亮得吓人。
“没有你，我连海选的门都摸不到！更别说站在这儿了！梅姐，你……”
他卡了壳，半天憋出一句，“你就是我的神！”
这直白又中二的感谢，让梅梓心里又暖又想笑。
她抽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神还得吃饭睡觉呢。是你自己争气，才华这东西，是藏不住的。”
两人并肩走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李老师的助理加了我微信，”陈东默的兴奋劲还没过，“让我明天就去他的工作室，讨论下一首歌。”
“那就好好学，把人家的本事都掏空。这机会，别人磕头都求不来。”
“嗯！”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轿车无声滑到他们身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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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走了下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东默先生，对吗？”
男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我是，您是哪位？”陈东默愣了一下。
“赵峰，辉煌娱乐，经纪总监。”
男人递过来一张烫金的名片，姿态颇高。
“你今晚的表演，我看了，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辉煌？”
辉煌娱乐！
梅梓心里“咯噔”一下。
国内娱乐公司的三巨头之一。
果然，鲨鱼闻到血腥味了。
“签约？”
陈东默还没从前一个巨大的惊喜里缓过来，又被这一个砸得有点懵。
“对。”
赵峰的视线从梅梓身上掠过，无视。
“我们辉煌，可以给你a级长约，最顶级的资源，让你成为下一个天王。
跟着李凡宗，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点的选秀歌手，比赛结束，热度一过，谁还记得你？”
话里话外，全是俯视和挑拨。
陈东默的眉头拧了起来，他不喜欢这个人说话的调调。
他下意识地看向梅梓。
梅梓给了他一个“别说话”的眼神，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陈东默护在身后，伸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赵总监，你好。”梅梓的声音不大，但很稳。
“我们东默现在还是‘明日之星’的选手，按规定，比赛期间不能签约。
而且，他已经答应接受李老师的指导，短期内，会以比赛为重。”
“我们东默”，四个字，直接把所有权划得清清楚楚。
赵峰的眉毛挑了挑，这才正眼看她：
“小姑娘，你又是他什么人？助理？还是女朋友？”
语气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我是他的……合伙人。”梅梓想了想，选了这个词。
“合伙人？”
赵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小姑娘过家家呢？娱乐圈这潭水，深着呢，不是你们这种小作坊能玩的。
我们辉煌能给他的，是你做梦都想不到的东西。”
他不再理会梅梓，目光越过她，再次投向陈东默。
“年轻人，机会只有一次，好好考虑。”
说完，他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奔驰，扬长而去。
陈东默看着那消失在街角的尾灯，脸色有些发青。
“别往心里去。”
梅梓把那张烫金的名片对折，再对折，随手精准地弹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帮人就这德行，先给你画个全世界最大的饼，等你签了字，就成了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
“我知道。”
陈东默闷声闷气地开口，“就是觉得……有点恶心。”
“以后比这恶心的事还多着呢。”
梅梓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记住，你是音乐人，不是商品。你的歌，才是你最大的底气。
只要你能一直写，一直唱，主动权就永远在你手里。别被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迷了眼。”
“嗯，我听你的。”
陈东默看着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知从何时起，梅梓的话，对他而言，就是标准答案。
梅梓看着他全然信任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辉煌娱乐出现而带来的紧迫感，忽然就化成了动力。
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
“你先打车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去见李老师别掉链子。”